20世纪英美科学左派研究(南大STS学术前沿文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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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总序

科学技术论(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简称STS)是一种跨学科的研究。这种研究源于冷战期间,学术界当时就已经开始关注科学知识、技术系统和社会之间的关系。托马斯·库恩1962年的经典研究成果——《科学革命的结构》,开辟了研究科学的哲学、历史学和社会学的新途径,促使社会科学家系统地探索科学建构、技术创新是如何与其他社会因素(如法律、政治、公共政策、伦理和文化)发生关联的,并展现出行动中科学和技术的当代或历史复杂性和情境性,使人们从广泛的跨学科角度去重审科学思想、技术机制和过程、科学的事实与价值之间的关系。另一方面,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美国,雷切尔·卡森的《寂静的春天》引起了人们对环境、核能等问题的思考。与此对应的是,STS分为两个联系的领域:(1)在对科学研究实践进行深描的基础上,对科学的性质与实践进行重审。这一研究将科学视为具有不同结构、承诺、实践和话语的社会实践,这些结构、承诺、实践和话语因文化而异,并随时间而变化。这一系列工作思考着以下问题:何为科学的合理性?科学事实是如何诞生的?科学与非科学的分界标准为何?等等。(2)在对现实案例深描的基础上,关注科学和技术的双刃剑问题,尤其关注科学技术对和平、安全、环境可持续性和人类所带来的双重影响。推动这一研究的是以下问题:国家应该如何确定研究经费的优先次序?谁应该参与技术决策以及如何参与技术决策?社会应如何衡量风险和制定安全标准?专家应该如何向公众传达他们判断的原因?等等。

事实上,STS的出现也反映了一种现实的迫切要求。冷战结束后,主流科学及其学术规范受到了严峻的挑战,科学及其学术体制进入了一种新阶段,即科学已经进入了“创新创业型阶段”,一种新的科学体制诞生,被学界描述为“新社会契约”(the new social contract)、“后学院科学”(post-academic science)、“模式2科学”(Mode 2 science)、“大学—工业—国家的三螺旋结构”(triple helix of university-industry-state)或“全球化的私有性体制”(globalized privatization regime)。这些新概念表明了一种新共识,即新体制是基于知识的经济化,即通过知识产权、许可证等从企业获取研究基金,形成大学与企业之间前所未有的合作。这使得大部分重大科学成果都是科技、企业与国家协作的产物。同时,STS的“实验室研究”表明:当代知识生产过程中,不同的群体都会介入其中。其中有作为主力军的科学家与工程师群体,但也包括提供资金的机构、企业家、科学行政部门或政府部门,甚至仪器和材料供应商,等等。这些外部的参与者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此,科学家在具备扎实的专业知识与技能的基础上,还要具有完善的人格、良好的情商、文字或口头上的修辞沟通能力,才能在科学上获得成功。科学的发现,技术的发明和应用,一般已不再是个人行为,而是一种社会活动,并且日益发展成为一种庞大的“社会工程”,科学、技术与社会之间构成一个无缝之网。自然与社会、认知与伦理、自然科学与人文社会科学需要联合起来,共同解决当下科技知识生产及其相关的重大社会问题,特别是风险社会的问题。STS的这种跨学科的思维模式,能在不同学科如社会学和科学、法律和科学、人类学与技术、环境科学和政治理论或技术和哲学之间架起桥梁,使人们能够把握将知识整合进入综合性领域(如安全研究、环境研究、全球化、人文科学、生物学和社会等领域)的方法。这种整合会使人们对科技的性质、科技变革的原因、文化等形成更加深刻的理解。

南京大学的STS研究有着近20年的历史,具有自己的特色,关注于20世纪90年代后的STS的“实践转向”。主要工作体现在两个方面:(1)对STS的实践转向中各派进行哲学分析与逻辑重构,尝试对STS中的实践学派有一种整体性的把握,展现出一种“生成论”意义上STS的实践哲学。当然,这种整体把握是基于各学派代表性人物(如拉图尔、皮克林、哈拉维等人)思想的详细解读。(2)基于STS中的实践的视角,对某些产生了重要社会影响的案例(如风险社会中的黄金大米事件、水安全问题、气候怀疑论、疫苗有害论等)进行详细的研究与分析。我们希望通过本丛书的工作,不仅能为国内与国际学术界添砖加瓦,还能起到抛砖引玉之功效。

丛书主编

2019年 夏 于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