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逃亡（中）

程枫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意识在混沌与清明的边缘苦苦挣扎，似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欲坠。他的腹部仿若被千万根烧得通红的钢针同时穿刺，剧痛如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杰克借助机械骨骼踹出的那一脚，带着至少 2吨的恐怖重力，如同一发威力巨大的炮弹，狠狠击中他。尽管他长期练习纳气，身体各器官远比常人强壮坚韧，可在这足以开山裂石的冲击力下，依旧脆弱得如同薄纸。他感觉自己的内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碎成了无数片，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在胸腔内来回搅动，割裂着他的生命气息。

在这濒死的剧痛中，程枫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儿时那段黑暗的岁月。他自幼便是孤儿，在冰冷的世界里孤独飘零，尝尽了人间的冷暖与艰辛。那些漫长而孤寂的夜晚，他只能在梦中寻找妈妈温暖的怀抱。而如今，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对妈妈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多希望妈妈此刻能在身边，给予他哪怕一丝慰藉。

恍惚间，他感受到胸口有一丝温热，那是妈妈留给他的玉佩在散发着微光。这块玉佩一直被他贴身佩戴，承载着他对妈妈仅存的记忆。此刻，玉佩中蕴含的灵气似乎被唤醒，丝丝缕缕地融入他的身体，稍稍缓解了他的痛苦，也让他的意识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望向林婉儿那满是泪痕、凄惨无助的模样，心中的愤怒与自责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他在心底疯狂怒吼：“我怎么如此没用！身为一个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婉儿，我对不起你……”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四肢绵软无力，像被抽去了筋骨，除了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林婉儿流泪，他什么也做不了，满心的不甘与痛苦，却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

林婉儿的目光一直紧紧锁在程枫身上，她看着程枫痛苦挣扎的模样，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程枫那微弱的气息，每一次痛苦的抽搐，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她多希望此刻承受这一切痛苦的是自己，而不是程枫。

林婉儿满心被自责与悔恨填满，每一个念头都似尖锐的荆棘，深深扎入她的心间。她痛恨自己的懦弱，为何在危险悄然逼近时毫无察觉，为何如此轻易就被卷入这场噩梦，为何要让程枫为了自己陷入这九死一生的绝境。那些被脑机控制的可怕过往，像阴魂不散的恶魔，在她脑海中循环往复。她仿佛又看到自己如行尸走肉般，被杰克肆意摆弄，那些屈辱的画面如同黏腻的污泥，将她层层包裹，她感觉自己已被世间最污秽之物深深玷污，灵魂都变得污浊不堪，无论如何也洗不净这满身的屈辱。

她下意识地伸出那只完好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捂住被暴露的胸口，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直至渗出血丝，似乎唯有这般近乎自残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内心那如烈火灼烧般的痛苦。她的眼神空洞而绝望，无助如同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微弱而悲戚的抽泣。在这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之中，往昔与程枫相恋的画面，却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

她想起初次与程枫相遇时，那个阳光洒在身上的午后，程枫眼中满是真诚与温柔，对她露出的腼腆笑容；想起两人在图书馆并肩而坐，探讨学术问题时，思维碰撞出的火花，不经意间手指触碰时的羞涩与心动；想起在樱花树下，程枫轻轻为她戴上亲手制作的花环，花瓣飘落，如梦如幻，两人相视而笑的甜蜜瞬间；想起无数个夜晚，他们漫步在街头，分享着彼此的梦想与心事，手牵着手，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如今，这一切美好都被无情地碾碎。看着程枫生死一线，她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她在心底声嘶力竭地呐喊：“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上天为何如此残忍！我宁愿从未涉足这可怕的一切，宁愿从未与程枫相识，这样他就不会因我遭受这非人的折磨，他本应拥有美好的人生，却被我毁了……”极度的痛苦与绝望让林婉儿万念俱灰，她深知自己无力改变现状，满心只想着让程枫能摆脱这因自己而起的苦难。

就在这时，一个决绝的念头在她心中轰然炸开。她缓缓转过头，目光最后一次深情地落在程枫身上，嘴唇微微颤抖，用尽全身力气，含糊不清却又无比坚定地挤出几个字：“程枫，来世再见……”话音刚落，她猛地咬紧牙关，舌尖一痛，一股咸腥的液体迅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腿一软，缓缓朝着地面倒去，眼神逐渐黯淡，生命的气息正从她身体里一点点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