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遗民小说研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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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桥杂记

余怀撰。三卷,卷上《雅游》、卷中《丽品》和卷下《佚事》。其中,卷上记与秦淮旧院相关的趣闻杂事,卷中记秦淮名妓二十四人,卷下记明末名士与秦淮名妓交往遗事。作者自序称:“此即一代之兴衰、千秋之感慨所系,而非徒狭邪之是述、艳治之是传也。”此盖作者创作题旨所在。《说铃》、《昭代丛书》别集、《虞初新志》卷二十、《香艳丛书》第十三集、《旧小说》己集三收录。

题板桥杂记

余子曼翁以所著《板桥杂记》示予为序,予间阅之,大抵《北里志》《平康记》之流。南部烟花,宛然在目,见者靡不艳之。然未及百年,美人黄土矣。回首梦华,可胜慨哉!或曰:“曼翁少年近于青楼薄幸,老来弄墨,兴复不浅。子方洗心学道,何为案头著阿堵物?”予笑曰:“昔明道眼前有妓,心中无妓,伊川眼前无妓,心中有妓,以定二程优劣。今曼翁纸上有妓,而艮翁笔下故无妓也,何伤乎?”一序之。

长洲尤侗。

(据康熙间刻《说铃》本)

板桥杂记小引

余自有知识以来,即闻明隆、万时,白门旧院之盛,不知我之前生,亦曾与二三佳丽促膝谈心否也。因思我辈,既为情种,复擅才华,苟其伉俪得人,美而不妒,遴芳选艳,惜技怜才,快意当前,夫复何憾。如或遇非其偶,援哙等以伍淮阴,玉树蒹葭,争光殊耻;其或外有可观,徒以妍皮而裹痴骨,有倡无和,同于向隅;又或才貌兼优,心怀媢嫉,防闲俊婢,禁锢青衣,若此等流,莫能殚述。所幸烟花不坠,风月长新,辟乐国于平康,创柔乡于?衏,莺喉燕态,尽属奇观,蝶使蜂媒,都归大雅。于是骚坛才子,艺苑名流,五伦之外,无妨别缔良缘,两姓之余,到处可逢佳偶,联吟则倡予和汝,同梦亦任意随心。似此胜游,真堪神往。不谓数十年来,所谓长板桥者,徒与荒烟蔓草为邻而已,不亦深可叹哉。余澹[1]心先生生于神宗之代,观其所著《板桥杂记》,已不胜今昔之感,又况余辈少先生三十余岁,徒于传闻中识其影响而已。然犹幸得此帙读之,尚可想见其万一也。心斋张潮撰。

[据民国廿二年(1933)启智书局本)]

板桥杂记提要

《板桥杂记》三卷(大学士英廉购进本)。国朝余怀撰。怀字无怀,号澹心,闽县人。自明太祖设官伎于南京,遂为冶游之场,相沿谓之旧院。此外又有珠市,亦名娼所居。明季士气儇薄,以风流相尚,虽兵戈日警,而歌舞弥增。怀此书追述见闻,上卷为《雅游》,中卷为《丽品》,下卷为《轶事》。文章凄耨,足以导欲增悲,亦唐人《北里志》之类。然律以名教,则风雅之罪人矣。

(据康熙间刻《说铃》本)

板桥杂记序

桐乡吕堃,字筒波,有《板桥杂记序》云:“曼翁当鼎革时,剩水残山,潸潸泪眼,祖香草美人遗意,记南曲珠市诸名姬,述其盛衰,悲其聚散,一寓眷眷故国之思。至一唱三叹,著淑慝,寄褒讥,抑微而显矣。此自序有知我罪我之说,不诬也。特借酒于歌儿狎客,冶游艳遇之胜,使人目眙神荡,历百数十年,都被瞒过,其曰雪衣,曰眉楼,曰董宛,曰马娇诸名色,大抵行役大夫之彼黍彼稷耳。所见不同,兴怀则一。尤西堂一世才人,以《平康记》《北里志》拟之,陋矣。”此序今通行本未载,故录之,为曼翁张目。

(据邓之诚《骨董琐记》卷六)

板桥杂记自序

或问余曰:“《板桥杂记》何为而作也?”余应之曰:“有为而作也。”或者又曰:“一代之兴衰,千秋之感慨,其可歌可录者何限,而子惟狭斜之是述,艳冶之是传,不已荒乎?”余乃听然而笑曰:“此即一代之兴衰,千秋之感慨所系也。金陵古称佳丽之地,衣冠文物,盛于江南,文采风流,甲于海内。白下青溪,桃叶团扇,其为艳冶也多矣。洪武初年,建十六楼以处官妓,淡烟轻粉、重译来宾,称一时之韵事。自时厥后,或废或存,迨至百年之久,而古迹寝湮,存者惟南市、珠市及旧院而已。南市者,卑屑所居;珠市者,间有殊色;若旧院,则南曲名姬、上厅行首皆在焉。余生也晚,不及见南部之烟花、宜春之子弟,而犹幸少长承平之世,偶为北里之游。长板桥边,一吟一咏,顾盼自雄。所作歌诗,传诵诸姬之口,楚、润相看,态、娟互引,余亦自诩为平安杜书记也。鼎革以来,时移物换,十年旧梦,依约扬州,一片欢场,鞠为茂草,红牙碧串,妙舞清歌,不可得而闻也;洞房绮疏,湘帘绣幕,不可得而见也;名花瑶草,锦瑟犀毗,不可得而赏也。间亦过之,蒿藜满眼,楼馆劫灰,美人尘土,盛衰感慨,岂复有过此者乎!郁志未伸,俄逢丧乱,静思陈事,追念无因。聊记见闻,用编汗简,效《东京梦华》之录,标崖公蚬斗之名,岂徒狭邪之是述,艳冶之是传也哉!”客跃然而起,曰:“如此,则不可以不记。”于是作《板桥杂记》。

(据康熙间刻《说铃》本)

张潮跋

今世亦有狭斜,其所以不足动人深长思者,良以雅俗之分耳,其或稍涉风骚,略通琴弈,犹将痛惜而矜怜之,矧其为才技兼优,人文双擅者乎?然此非天之生材独殊,其所以致之必有田也,果能重返旧观乎?余日夜企之矣!

心斋居士题。

[据民国廿二年(1933)启智书局本]

后跋

狭邪之游,君子所戒,然谢安石东代携妓,白香山眷恋温柔,一则称江左风流,一则称广大教化;因偶适其性情,亦何害为君子哉!唐有处士李戡者,痛恶元白诗,谓其纤艳不遑,淫言媟语,入人肌骨,不可除去,秀铁面亦诃黄鲁直作为绮诗,当堕泥犂地狱,余之编斯记也,将毋为李处士所诟,秀铁面所诃乎?然管仲相桓公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赀以富国,则始作者其为管仲乎?孟子之卑管晏有以哉!有以哉!吴兴太守吴园次《吊董少君诗序》有云:“当时才子,竞着黄衫;命世清流,为牵红线。玉台重下,温郎信是可人;金屋偕归,汧国遂成佳妇。”时录虞代作节度。

[据民国廿二年(1933)启智书局本]

八琼逸客评语

雅游

八琼逸客曰:此记须用冷金笺,画鸟丝栏,写《洛神赋》小楷,装以云鸾缥带,贮之蛟龙箧中,熏以沉水,迷迭于风清月白、红豆花间,开看之可也。

(据康熙间刻《说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