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玄黄世界
苍穹之上，青玉古卷划破流云，罡风卷起赵长卿的广袖。
他目光沉如寒潭，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金鲤道友，孟山君睚眦必报却从不做赔本买卖，一个无关紧要的世侄，可担不起他大动干戈。”
“赵县令，我姓李。”李锦离觉得金鲤道友这个称呼有些怪异，他出言纠正。
他望着脚下飞掠而过的山峦，喉间泛起淡淡的血腥味，又继续道：
“我也不知，那青蛇妖君临死前在我身上种下印记，被孟山君以秘法引爆，这才招致追杀。”
他刻意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其实李锦离早就猜到了孟山君的真实目的。
从对方的目光中他看到了贪婪，无非就是垂涎自己的射日弓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简单的道理，这也是他不想在赵长卿面前透露自己底牌的原因。
他不知道射日弓属于什么等级的法宝，但他明白，若是将射日弓在自己手里的消息放出去，三教那些嫡传弟子恐怕都会坐不住。
赵长卿摩挲着腰间玉佩，见李锦离不愿深谈，便不再追问，只是屈指弹向古卷。
青玉古卷骤然迸发万丈光芒，撕裂长空的尖啸声中，泾水河畔的惨状已赫然在目。
原本澄澈的河面翻涌着漆黑瘴气，如同沸腾的沥青。
岸边焦土龟裂，深不见底的坑洞纵横交错，还在冒着缕缕青烟。
附近不见孟山君的踪影，唯有一袭红衣坐于河畔礁石。
红衣女子周身萦绕着微弱的金芒，衣袂随风轻摆。
李锦离足尖刚触到焦土，便踉跄着冲向礁石，他急切的扫视河畔。
“金乌……金乌道友！孟山君去了何处？我给你请了救兵...”
红衣女子猛的睁开眼，眸中跳动的金焰如淬了冰的刀刃。
她周身蒸腾的热浪突然凝成实质，将李锦离震退三步：“逃了，我何曾说过需要救兵？”
话音未落，她忽而咳嗽起来，殷红血迹顺着嘴角滑落，在火红色的衣襟晕开狰狞的花。
你还傲娇上了……李锦离此时注意到她的狼狈模样。
裙裾沾满泥浆，撕裂的布料间隐约露出光洁嫩滑的小腿肌肤，显然也是经过一番苦战。
“无妨，衣裳微脏。”红衣女子瞪了李锦离一眼，警告他的眼神不要乱瞟。
“失礼了！”
李锦离讪笑着回道：“此番救命之恩，李某铭记于心。若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真？”红衣女子抬手拭去血迹，凝视着远方天际：
“蚊道人吸走了我体内所有的本源真气，害我跌境，我与他不共戴天，他如今就在妖界巨邙山，去吧，帮我报仇。”
李锦离满脑袋问号：你礼貌吗？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而且蚊道人岂是自己这种小杂鱼能碰瓷的，他的的大名可谓如雷贯耳。
曾将接引道人的先天至宝十二品功德金莲硬生生吸食成九品莲台。
圣人都难以将其灭杀。
在准圣境界，或许只有二郎真君与那位号称圣人之下强无敌的孔宣方能够压他一头。
不对！
李锦离敏锐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她既能和蚊道人争锋，原先实力恐怕至少得是高阶金仙，说不好准圣都有可能。
这才是远古金乌的正确打开方式！
李锦离喉结剧烈滚动，僵在原地说不出话，赵长卿却踏前半步，躬身行礼：“金乌上仙，若能助我等剿灭妖邪，泾水百姓愿立生祠、塑金身，世代供奉香火！”
红衣女子垂眸凝视指尖跃动的赤金火焰：“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她话音未落，赵长卿周身流转的星芒突然凝滞，古卷符文微微黯淡。
赵长卿一时语塞。
而李锦离此时也是很懵逼，他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救自己，但他在短时间内摸清了一点儿这位金乌上仙的秉性。
“金乌上仙……”李锦离在了解到金乌原本的实力之后，称呼也有了一个转变。
“金乌上仙，这可是一件为洪荒除害的善举，您功德无量，美貌与实力并存，抹杀那两只妖怪不过顺手的事，还有鹿力大仙如此对您出言不逊，我都看不下去，您若不是不给他们一点儿教训，传将出去，还以为您怕了碧游宫呢，毕竟他们的大哥是火灵圣母的弟子。”
女子周身温度骤然降至冰点，发丝无风自动间，礁石表面结出细密冰纹。
她抬眼时，瞳孔深处金焰暴燃：“碧游宫？我会怕他们碧游宫？我又不是没杀过碧游宫的弟子！”
“那您……”
红衣女子傲然挺立，脚下礁石寸寸崩裂：“他们老巢在哪儿，我直接杀过去！”
李锦离望着红衣女子周身翻涌的灼热气浪，极力劝阻道：“上仙！您本源受损尚未恢复，咱们眼下还是得尽快恢复伤势，况且，唯有您与赵县令联手，方能万无一失。”
他话音未落，红衣女子已化作一道残影逼近，“联手？我不需要联手，若是往昔，这种渡劫境的小妖在我眼中不过土鸡瓦狗，翻手可灭！”
“那现在呢？”
“还是土鸡瓦狗。”
李锦离深吸一口气，对方分明连站久些都要靠礁石支撑，他顿时明悟，这位远古金乌浑身上下就嘴最硬。
而一旁的赵长卿沉思片刻，却开口道：“李道友，孟山君有八位结拜兄弟，若给他喘息之机，届时呼朋唤友，再想杀他就难了。”
“赵县令你不也是有伤在身？”李锦离想着前些日子那位说书人提及的消息。
赵长卿笑了笑：“无妨，些许风霜。”
你们一个衣服微脏，一个些许风霜，就老子他妈差点死亡，你们清高……李锦离疯狂吐槽，要去你们去。
敢情孟山君不是冲你们来的是吧？！
李锦离望着两人周身翻涌的威压，扯动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赵县令，我这大乘境修为在两位跟前，不过萤火比皓月，与其当作累赘，不如在此静候佳音。”
赵长卿余光扫过红衣女子，见对方没有反应，他随即点头，本来大乘境的实力就与此战并无裨益。
“磨蹭什么？”红衣女子突然转身，周身金焰暴涨三丈，将整片天空映成赤红色。
她足尖轻点，凌空立于青玉古卷前端，“前面带路。”
赵长卿赶忙掐诀引动古卷，青铜铃铛在罡风中发出清越鸣响。
青玉古卷撕裂长空，穿透云层，红衣女子突然垂眸，金瞳倒映着对方结印的指尖。
“这书卷流转的波动……倒像是玄黄世界儒家浩然正气？！”
“不过你修的却又是那边道教的法，类似洪荒功德成圣一脉的修行法门。”
青玉古卷猛地震颤，赵长卿结印的手微微发抖。
他望着女子指尖跃动的火焰，仿佛看见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正被一点点剥开：“上仙竟能看出这些？”
“千年前儒圣首席弟子曾跨过规则大幕游历诸天，我与他有过几分交集。”
红衣女子收回火焰，继续道：
“他手中那卷《春秋》，与你这古卷倒是同源。”她忽然逼近，金瞳直勾勾盯着赵长卿，“这本古卷放在玄黄世界至少也是镇教之宝，这等修行法门，你从何处得来？“
赵长卿喉结滚动，青玉古卷泛起的青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以对方曾经的修为，想来不会生出觊觎之念，他如实答道：“早些年，我偶然间发现一处世界裂缝，侥幸获取了这份机缘。”
红衣女子闻言不再继续追问，只是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