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2.身份验证
我盯着黑屏的手机足足有一分钟,手指在电源键上按到发疼。卧室里传来的“咔哒“声像一根针扎进我的太阳穴。凌晨的公寓安静得能听见冰箱的嗡鸣,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T恤黏在皮肤上。
理智告诉我不该去查看那个声音,但身体已经自己行动起来。我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这把刀我从来只用它切苹果——踮着脚向卧室移动。木地板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每一声都让我心跳加速。
卧室门虚掩着,我记得很清楚自己刚才把它大开着。刀柄在我手里滑腻腻的,我深吸一口气,用刀尖缓缓推开门。
床头柜上的小黑盒子静静地躺在原处,盖子严丝合缝地关着。我蹲下来平视它,发现盒子侧面多了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蓝光。这绝对不是刚才的样子——我明明检查过它是个实心盒子。
“谁在搞鬼?“我声音嘶哑,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盒子当然不会回答。
我用刀尖挑开盒盖,蓝光突然大盛。盒子里不再是空的,而是躺着一枚金属片,大小类似SIM卡,表面蚀刻着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在发光,像是有电流通过。更诡异的是,当我凑近看时,纹路的光点竟然开始移动,逐渐组成一行字:
“记忆是最大的谎言。“
我猛地后退,后脑勺撞在床沿上。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再看向盒子时,金属片已经停止了发光,恢复成普通金属的样子。我颤抖着把它捏起来,触感冰凉,边缘异常锋利,在指尖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血珠滴在金属片上的瞬间,卧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我抬头看见梳妆镜里的自己——脸色惨白,眼睛布满血丝。但镜中人的嘴角,正缓缓向上勾起。
我抡起刀柄砸向镜子,裂纹从中心辐射开来,将那个诡异的笑容分割成碎片。当啷一声,金属片从我指间掉落,滚到床底下去了。我跪在地上疯狂摸索,却只摸到一层薄灰——我上周才打扫过床底,不可能有这么多灰。
手机突然在客厅响起消息提示音,我触电般缩回手。屏幕居然自己恢复了,锁屏界面上躺着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别相信你的记忆。工厂见。“
什么工厂?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工厂。我回拨过去,听到的只有忙音。短信界面显示这条消息来自“未知号码“,连时间戳都没有。
窗外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无数细小的脚步声。我瘫坐在地板上,把水果刀横在膝头,盯着床底那片黑暗直到眼睛发酸。那个金属片就这么消失了,就像它从未出现过一样。
天亮时我才发现自己睡着了,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蜷缩在卧室角落。脖子僵硬得像打了石膏,手里的刀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脚边。雨还在下,天色阴沉得像是傍晚。
我抓起恢复正常的手机,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观察者X“的账号——直播记录空空如也,连昨晚的痕迹都被抹得一干二净。如果不是指腹上那道细小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几乎要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上班路上我不断回头,确认没有人跟踪。地铁玻璃映出的倒影里,我的黑眼圈深得像被人打过。小王在茶水间拦住我:“易哥,你昨天怎么突然消失了?主管找你半天。“
“我请过病假了。“我撒谎道,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啊?可你下午三点多就收拾东西走了,还说家里有急事...“小王的表情困惑中带着担忧,“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三点多——正是我收到直播通知躲进厕所的时间。但那个时间点,直播里显示的“我“明明坐在工位上工作。
“可能有点低烧。“我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转身时瞥见办公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也许监控能证明到底哪个“我“才是真实的。
借口去洗手间,我溜进了安保室。值班的老张和我打过几次篮球,我递了包烟,谎称昨天丢了钱包想查监控。老张嘟囔着不合规矩,但还是调出了昨天的画面。
下午3:15,监控显示“我“确实从工位起身,拿着手机快步走向厕所方向。3:22,“我“从厕所出来,脸色异常苍白,直接回到工位收拾背包。3:30,“我“离开了办公室。
但问题是——这根本不是我的记忆!我记得自己一直躲在厕所隔间里看直播,直到直播结束才出来,那时已经快四点了。而且我根本没回工位,而是直接离开了公司。
更诡异的是,监控画面里的“我“在收拾东西时,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物体塞进口袋——形状大小和那个神秘的黑盒子一模一样。
“找到你要的了吗?“老张问。我摇摇头,胃里像灌了铅。走出安保室时,主管正好经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易剑?你不是请假一周吗?“
“什么?“我愣在原地。
“昨天你交的假条啊,说家里老人住院。“主管皱眉,“我还批了邮件给你。“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监控画面、假条、小王的记忆——所有证据都表明昨天有另一个“我“在代替我行动,而我真实的记忆反而像一场幻觉。
回到工位,我打开电脑查看邮件。收件箱里确实有一封昨天下午4:17发送的请假申请,署名是我的名字和工作邮箱,措辞习惯都和我平时一样。但我知道,那绝对不是我发的。
我的视线落在键盘上,突然注意到F键的磨损痕迹比记忆中更严重——我很少用这个键。翻开键盘,底下压着一张对折的便签纸,上面打印着一行小字:“中央工业园区17号仓库。今晚8点。“
纸条边缘有焦痕,像是被火烧过。我把它塞进钱包时,手指碰到了那张陌生号码的短信照片——我早该想到,“工厂见“指的就是这个地址。
下班后我直接打车去了工业园区。这片废弃厂区在城郊,天黑后几乎没有人影。出租车司机在距离目的地两个路口就把我放下了:“前面路太窄,不好调头。“他的眼神充满怀疑,“你确定是这里?“
付钱时我故意把钱包掉在座位上,趁他弯腰去捡的瞬间记下了车牌号——如果今晚我失踪了,至少有条线索。
17号仓库是排锈迹斑斑的钢结构建筑中最破旧的一座,铁门虚掩着,锁链被人为剪断。我打开手机闪光灯,小心地推开门。灰尘味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光束照出地上新鲜的脚印——42码,和我一样的尺码。
仓库中央摆着一张折叠椅,椅子上放着——我的心脏停跳了一拍——一个黑色盒子,和昨晚出现在我床头柜的一模一样。盒子旁边是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机,屏幕亮着雪花点。
我走近时,电视机突然有了画面:一间纯白的房间,正中央坐着一个人,背对镜头。那个人穿着我的衣服,头发长度和发型都和我一致。
“你是谁?“我声音发抖。
画面中的人缓缓转身——是我的脸,但右眼下方多了一道我从未有过的疤痕。他对着镜头笑了,然后举起一个写字板:“你是第七个。“
电视机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画面切换成一个俯视角度:六个透明培养舱排列在白色房间里,每个舱里都漂浮着一个——我。有的比我年轻,有的已经有白发,但毫无疑问都是“易剑“的变体。
最靠近镜头的一个培养舱突然打开,里面的“我“睁开了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他的嘴唇蠕动着,虽然没声音,但我读懂了那句话:
“欢迎回家。“
身后传来铁门关闭的巨响。我转身时,闪光灯照出了站在门口的人影——蓝色格子睡衣,和我一样的脸,手里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别怕,“他说,声音和我一模一样,“只是个小手术。莫教授会解释一切。“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那个黑盒子自动打开的“咔哒“声上,和昨晚卧室里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