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雪夜救仙得机缘
春雪初融的青溪村,晨雾氤氲如纱。胡小凡扛着三捆柴禾走在田埂上,新编的草鞋踩在化冻的泥土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扁担被压得弯成满月,三捆柴禾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来斤,可少年走起来却步履稳健。
自打服下那枚灵果后,胡小凡单薄的身躯日渐结实。原本嶙峋的肋骨如今已被匀称的肌肉覆盖,手掌上的老茧层层叠叠,却再不会被柴禾磨出血泡。最惊人的是,他竟能徒手攀上鹰嘴崖采药,这在从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小凡!“铁匠铺里传来洪亮的喊声。铁蛋赤着上身抡锤,汗珠顺着古铜色的脊背滚落,在通红的铁砧上溅起细小的白烟。“俺爹说你这两天砍的柴,够别家烧半个月了!“
胡小凡抹了把额头的汗,憨厚一笑。他现在双眼能看清树木最细微的纹理,一斧子下去就能顺着天然纹路劈开最粗的树桩。靠着这门本事,不仅还清了王掌柜的债务,还给娘亲买了块上好的松江棉布做新衣。
王掌柜接过沉甸甸的钱串时,绿豆眼瞪得溜圆,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你小子该不会挖到千年人参了吧?“胡小凡笑而不答,转身去集市买了半斤羊肉。经过药铺时,他鼻翼微动,突然驻足道:“李郎中,您第三格抽屉里的当归发霉了。“老郎中惊得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打开一看果然如此。
油灯昏黄,将胡小凡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土墙上,随着火苗摇曳不定。他盘膝坐在草席上,膝头摊开那本《养气诀》。自从为娘亲推拿见效后,这本书就成了他的珍宝,边角都磨出了毛边,有几页还被反复翻阅得起了褶皱。
“气走督脉,意守丹田...“随着呼吸吐纳,丹田处那缕暖流愈发凝实。胡小凡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气息如今已能在经脉中缓缓游走,虽然细若游丝,却让他五感愈发敏锐。前日给娘亲熬药时,他竟能从十几味药材中辨出一片发霉的陈皮。
“嗒“——屋顶传来细微响动。胡小凡抬眼望去,只见一只灰雀正在梁上筑巢。在他眼中,每根草茎的颤动都清晰可辨,甚至能看见鸟儿胸腔的起伏。更奇妙的是,他仿佛能预判灰雀的动作——当它正要去啄一根枯枝时,胡小凡鬼使神差地屈指一弹。
“咔嚓!“
枯枝应声而断。灰雀惊飞而起,扑棱棱撞开窗纸逃了出去。胡小凡怔怔地看着指尖残留的白气,在灯下如烟似雾,转瞬即逝。
“这就是...仙气?“他喃喃自语,浑然不觉窗外老槐树的枝叶正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轻轻颔首。
二月二,龙抬头。胡小凡背着药篓独自进山。鬼见愁峰终年云雾缭绕,崖壁陡峭如刀削,连最老练的药农都不敢轻易涉足,他却能如履平地般攀援而上。
正当他弯腰采挖一株紫参时,天际突然白光大作。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整座山峰都跟着颤抖,惊起满山飞鸟。胡小凡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流星般的光华划破苍穹,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向远处的雪谷。
“莫非是...“他想起老瞎子讲述的剑仙传说,那些御风而行、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故事曾让儿时的他心驰神往。鬼使神差地,他朝坠落方向奔去。灵果改造过的身体让他在积雪上轻盈滑行,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谷底。
眼前的景象令他倒吸冷气:方圆十丈的积雪全部汽化,露出焦黑的土地,边缘处的岩石呈现出琉璃般的熔融状态。中央躺着个白衣女子,身旁斜插着一柄三尺长剑。剑身通体如紫晶般澄澈,在月光下流转着梦幻般的霞光,剑柄处缠绕的星纹丝绦已然散乱,却不见半点损伤。最骇人的是她心口处碗口大的伤口,周边凝结着诡异的紫冰,在雪地上投下妖异的影子。
“还活着!“胡小凡冲到近前,发现女子胸口尚有微弱起伏。她看起来约莫双十年华,肌肤如羊脂白玉般无暇,眉间一点朱砂痣艳得惊心。即便昏迷不醒,周身仍萦绕着淡淡清光,将飘落的雪花隔绝在三寸之外。
胡小凡的指尖刚触及伤口,一股刺骨寒气就顺着指尖窜上来。他猛地缩回手,发现指甲盖已结出细密冰晶,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咬咬牙,他抓起一把雪搓热手掌,再次尝试包扎。
“嘶——“每次触碰都像在抓冰刀,寒气顺着经脉往心口钻,冻得他五脏六腑都要结冰。胡小凡不得不运转《养气诀》,让那缕白气在体内循环抵抗。包扎完毕时,他的嘴唇已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细小的冰渣,叮叮当当落在地上。
当他试图移动那柄紫晶剑为女子调整姿势时,剑身突然绽放出璀璨的紫芒。一股浩瀚剑意顺着掌心直窜上来,震得他整条手臂都麻痛不已。紫晶剑如有灵性般抗拒着他的触碰,最终只得作罢。
背起昏迷的女子时,刺骨寒意透过棉袄渗入脊背。胡小凡牙齿打颤,却将人往背上托了托:“姑娘...坚持住...“他深一脚浅一脚往山下走,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发蓝的脚印,远远看去像是一串幽蓝的萤火,在月色下格外醒目。
茅屋窗棂外,老瞎子悄无声息地出现。枯瘦的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小洞,独眼往里张望片刻。见女子胸口尚有规律起伏,呼吸虽弱但平稳,便又无声隐入夜色,只在雪地上留下个浅浅的杖印,转眼就被新雪覆盖。
晨光漫过窗棂,将屋内映得通明。胡小凡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搅动药罐,忽觉背后传来一阵清冽寒意。转身望去,但见冷凝霜已然端坐榻上,晨辉映照下,冰晶戒指流转着细碎光华,将简陋的茅屋都衬得有了几分仙气。
“叮——“
数锭官银与金饼凭空落在桌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其中一锭银子滚到桌边,发出清脆的声响。胡小凡不由得屏住呼吸——这些银钱,足够娘亲三年不用熬夜缝补,能让铁蛋家换上新铁砧,还能把当掉的那块玉牌赎回来...
他猛地摇头,将药罐轻轻放下:“姑娘厚赐,小凡愧不敢当。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当不起这般重谢。“声音虽轻,却坚定异常。
冷凝霜眸光微动。她行走凡尘多年,见惯世人贪相,这般质朴心性倒是罕见。戒面寒光一闪,桌上银钱尽数收回,屋内重归简朴。
“那你可有所愿?“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先前柔和三分,像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缝。
胡小凡眼前忽然浮现老瞎子讲述的故事——那些剑仙御风而行、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传说。他不由自主抚上怀中《养气诀》,脱口道:“我想...我想看看九天之上的风景。“说完自己都愣住了,耳根烧得通红。
窗外老槐无风自动,一片青叶飘入屋内,正落在少年掌心。叶脉间似有流光闪过,转瞬即逝。
冷凝霜凝视良久,素手轻扬,一枚玄铁令牌悬于半空。令牌古朴厚重,正面刻着“昆仑“二字,笔力雄浑;背面则是“癸卯年霜降“五个小字,银钩铁画。阳光透过窗纸斑驳地照在上面,映出细密的云纹。
“持此令可参与入门试炼。“她指尖轻点,令牌落入胡小凡手中,触之温润如玉,“不过...“语气罕见地带着几分温度,“仙路艰难,能否入门,全看自身造化。“
临别时,她轻唤一声“紫晶“,那柄长剑顿时发出清越的凤鸣,化作流光飞来。素手抚过剑身,带起缕缕紫霞:“此剑乃师尊采九天玄铁所铸。“说罢身形渐淡,如冰雪消融般消失在晨光中。
是夜,胡小凡辗转难眠。月光如水,洒在那枚玄铁令牌上。忽然,令牌泛起蒙蒙清光,在空中映出昆仑虚影。云海间似有仙鹤翱翔,峰顶隐约可见琼楼玉宇,一道瀑布如银河倒悬,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而村口古槐下,老瞎子拄杖望天,对着远方的山影长揖及地。夜风吹动他破旧的衣袍,露出腰间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牌,上面“昆仑“二字依稀可辨。更深处,似乎还刻着“执法“两个小字,在月光下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