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冉闵旧事
“我顶不住啦！”
碧天之下，王凝之坐在地上，双腿被几块大石支着，叉的老开，疼的龇牙咧嘴。
蹲在王凝之面前，双手扶着王凝之双腿的阿山露出为难神色。
“可是郎君，牛七叔说了，今天必须把郎君的筋骨都拉开。“
说罢，阿山双手一掰，把王凝之的双腿又拉开少许，往里中间又添了一块石头。
王凝之的额头渗出冷汗，嘴中骂骂咧咧。
“练功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打坐调息，然后蹭蹭涨内力吗？妈的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内力？”
阿山挠了挠脑袋，郎君又在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了。
今天是离开谢氏宅院后的第二天，王凝之练武的第一天。
如王凝之所料，王羲之对于王凝之要练武这件事，答应的十分干脆。
王羲之毕竟是经历过衣冠南渡的老人了，他对于刘琨祖逖闻鸡起舞的故事是十分认可的。
在拉伸筋骨过后，阿山又带着王凝之开始体能训练。
其中细节不必尽述，总之，王凝之最后是被阿山扛着回到自己屋中的。
经过这半天的折腾，王凝之现在是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
他一动不动趴在床榻上，宛如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作为尊贵的穿越者，难道不应该有将死前辈传输毕生功力，然后自己一飞冲天成为陆地神仙级的高手，进而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为什么武功还需要自己练啊？
王凝之在脑海中不断吐槽着自己的遭遇，迷迷糊糊间，睡了过去。
梦中，王凝之回到了谢氏宅院，回到了那间主卧门前，回到了那生死的瞬间。
王凝之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闪烁着寒光的铁箭头在瞳孔中不断放大。
这次，却没有一只硕大的手掌握住那支羽箭。
“艹！”
王凝之惊叫一声，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眉心，发现并未任何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郎君？”
阿蘅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王凝之这才回过神来，打量起自己的处境。
他此时正全身赤裸的躺在浴桶之中，桶中水面没过胸膛，其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药材，伴随着热气漂浮，王凝之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只水煮鸭。
阿蘅正侍立在一旁，看着王凝之的眼神中带着关切。
虽说感觉有些奇怪，但是身上暖洋洋的还挺舒服的，王凝之扭动了一下身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桶中躺下，懒洋洋的说道：
“阿蘅，给我捏捏肩。”
阿蘅得了吩咐，款款上前，伸出纤纤玉手搭上王凝之肩头，轻柔地揉捏了起来。
作为琅琊王氏的一等婢女，阿蘅按摩的手法老道熟练，王凝之只觉得全身舒畅，不禁呻吟出声。
“啊~，舒~服~”
古法沐浴，美人捏肩，这种待遇放在前世没有个万把块可拿不下来。
阿蘅一边为王凝之按摩，一边问道：
“郎君刚刚做噩梦了？”
王凝之回忆起刚刚的梦，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好梦，莫要多问了。”
自己遇刺这件事，王凝之并不打算让阿蘅知道。
那些刺客太过厉害，阿蘅知道了无济于事，只是徒增担心而已。
不过如果王凝之还要继续追查谢氏灭门案，那必然会与那些刺客继续打交道。
以自他目前的实力，单独碰上那些刺客，跑都不一定能跑的掉。
不行，得准备点后手。
王凝之皱眉思索了片刻，心中便有了主意。
短时间内武功是肯定指望不上的，不过王凝之会的，可不止有武功。
“阿蘅，去丹房帮我抓几味药。”
……
……
第二天清晨，王凝之的房门便被敲的咚咚作响。
屋外传来了阿山憨厚粗犷的叫喊。
“郎君！郎君！”
王凝之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了房门，怒气腾腾的质问道：
“今天不是下午才要练功吗？你大清早扰我清梦，最好给我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阿山挨了训斥，委屈道：
“郎君你不是吩咐过吗？牛七叔那边一有线索，就要立即来通知你。”
王凝之眼睛一亮。
“这么快就撬开那家伙的嘴了？牛七叔厉害啊。”
阿山却是直接言道：
“郎君，其实吧，那家伙并不是嘴硬，而是之前伤的太重，昨日深夜才救醒了过来。牛七叔只是略施小计，那家伙就什么都招了。”
王凝之满脑袋黑线。
电视剧果然不可信，不过想想也是，现实中哪来的那么多的硬骨头，又不是人人都有坚定不移的信仰。
王凝之跟着阿山，乘坐马车来到了山阴县牢狱之中。
昏暗的牢房中，此时正用锁链绑着一个手脚尽断的男子。
男子面前，站着一笔直一佝偻两道身影。
正是刘礼和牛七。
二人见王凝之来了，都是躬身施礼，口中称道：
“王郎君。”
“郎君。”
王凝之点点头便算是回礼了，他急匆匆来到牛七面前，问道：
“牛七叔，这家伙都交代了啥？”
牛七朝着一旁的刘看了一眼，刘礼会意，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册子，翻开之后一一念道：
“这人名叫赵大，陈郡人，北地乞活军出身，曾在乞活军将领李农麾下任斥候，后来冉闵杀死李农，赵大因为颇有武力，成为了冉闵亲兵。”
王凝之听着刘礼的汇报，若有所思。
“这么说，此事还真是冉闵残部所为。他们杀谢远目的是什么？”
刘礼将小册子一翻，利落言道：
“如谢家小娘子所料，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杀谢远，次要目的才是劫财。按照赵大所言，他们是在为冉闵复仇。”
“为冉闵复仇不去找鲜卑慕容氏，来我会稽郡撒野作甚？”
王凝之清楚的记得，武悼天王冉闵是败于前燕慕容恪之手，兵败被生擒，于龙城遏陉山被斩首。
据说冉闵死后，遏陉山左右七里草木悉枯，蝗虫大起，五月不雨。最后还是前燕皇帝慕容儁派遣使者，追封冉闵为“武悼天王”，当日天降大雪，此异象才算结束。
那边刘礼听了王凝之的问话，脸色变得有些怪异，最后长叹一口气，才缓缓言道：
“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晋‘自弃中华’，视冉闵死活于不顾，才最终导致冉闵身死国灭。比起身为敌人的慕容氏，他们更憎恨见死不救，甚至还和胡人一起攻打冉闵的晋人。”
此言一出，牢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所谓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这些全是大实话。
冉闵最初反叛之时，曾遣使来建康称臣，并直言“胡逆乱中原，今已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但是晋朝不为所动，并未搭理冉闵，后来才有了冉闵称帝，建立冉魏一事。
冉魏建立之后，晋朝更是派兵渡江，趁着冉闵四面受敌之际，攻占了冉魏不少领土。
自八王之乱起，直到今天，晋朝一直都是这个风格。
对胡人我视而不见，对汉人我重拳出击。
内斗，一直是晋朝的主旋律。
但是刘礼接下来的话更是让王凝之勃然变色。
“王郎君，按照赵大的说法，他们之所以选择在会稽作乱，是因为三年前表示拒绝帮助冉闵的王公大臣中，就有王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