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碎重逢
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掠过明德大学校门，苏幻幻的白裙角被掀起时，她正踮脚替室友够落在银杏树上的羽毛球。马尾辫扫过汗湿的后颈，指尖即将触到球体的瞬间，忽然有阴影从身后罩下来——带着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掠过她发梢，精准击落那枚黄绿色的球。
“谢谢......”她转身时，声音骤然卡在喉间。
眼前的男人垂眸擦拭腕表，银质表盘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笔挺的西装剪裁贴合肩线，袖口露出的腕表是十年前她送他的成年礼物，表盘内侧还刻着 tiny moon（小月亮）——他曾说，这是专属她的称呼。
“苏幻幻。”他忽然抬眼，瞳孔是淬了冰的深棕，“十年不见，连谢谢都要说得这么生疏？”
羽毛球在两人之间骨碌碌滚开，她后退半步，鞋跟碾到碎石子发出脆响。记忆突然割裂成两半：一边是十岁的自己挂在他脖子上笑闹“韩哥哥抱”，另一边是车祸后重症监护室外，他隔着玻璃凝视她的眼神，像看一个破碎的玩偶。
“韩、韩先生。”她攥紧书包带，指节泛白，“请问有什么事吗？”
他眉峰微挑，似乎对这个称呼感到有趣。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路过的学生们正举着手机偷拍，毕竟金融系大三的高岭之花韩庚文，此刻正堵在新生报道处，挡住了校花级美女的去路。
“听说你拿了全额奖学金。”他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她腕间淡粉色的疤痕，“当年那场车祸，你父母用半条命换你这条命，就是为了让你在我面前装陌生？”
苏幻幻猛地抽回手，疤痕处泛起细密的痒。那年她被钢筋刺穿手腕，迷糊中听见母亲在急救室外哭着喊：“韩家欠我们的......”可后来韩家送来巨额支票，林若雪抱着鲜花来医院道歉，说自己只是想和她开玩笑，没想到害她一家出车祸。
“韩家养女......”她脱口而出，又慌忙咬住唇。
韩庚文眸色骤暗，突然扣住她手腕往走廊尽头走。新生报道处的喧闹渐渐被抛在身后，他推开空置的器材室门时，她闻到铁锈味混着他身上的冷香，心跳快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林若雪。”他将她抵在布满灰尘的储物柜前，指腹碾过她颤抖的下唇，“你想问她？还是想问......当年车祸的真相？”
苏幻幻浑身僵硬，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按在她腰后，姿势暧昧得令人窒息。十年前他是总把她扛在肩头的少年，会在她怕黑时整夜开着床头灯，会用零花钱给她买草莓发卡，说“我们幻幻是小月亮，要亮晶晶的”。
“放开我！”她偏过头，却撞上他胸前的铂金吊坠——是她送的那枚月亮形状的锁骨链，链子断过一次，现在用黑色皮绳重新串起来。
韩庚文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森冷：“当年你爸替我挡车的时候，肠子都流出来了，你猜他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他贴近她耳边，吐息灼热，“他说‘阿文，别告诉幻幻真相’。”
苏幻幻如遭雷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变成植物人这十年，她每天都会去病房陪他说话，可他从未睁开过眼睛。而韩庚文，这个曾被父亲视为亲儿子的人，此刻正用最温柔的语气，撕开她世界的裂痕。
“真相是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走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门“吱呀”被推开——林若雪穿着香奈儿套装，颈间戴着碎钻手链，正是苏幻幻昨天在父亲掌心发现的同款。她看见两人紧贴的姿势，眼底闪过暗芒，转瞬又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阿文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幻幻，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当年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闭嘴。”韩庚文连头都没回，指尖捏住苏幻幻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回答我，当年我送你的兔子吊坠呢？”
苏幻幻浑身血液仿佛凝固。那只镶着蓝宝石眼睛的兔子吊坠，是车祸当天她戴在脖子上的。后来在医院醒来，吊坠不见了，林若雪说可能是车祸时撞丢了。此刻韩庚文提起它，难道......
“我......不知道。”她别开脸，却感觉他掌心的温度灼人。
林若雪突然惊呼：“啊！幻幻，你的手腕在流血！”
苏幻幻这才注意到，刚才挣扎时蹭到了储物柜上的铁锈，淡粉色疤痕处渗出细细的血珠。韩庚文眼神一暗，突然扯开领带，动作利落地缠绕在她手腕上。她闻到丝质领带上残留的雪松香水味，和记忆里那个暴雨夜重合——他也是这样用衬衫撕成布条，替她包扎被玻璃划伤的腿，一边骂她“小笨蛋”，一边把她抱在怀里哼儿歌。
“明天去我办公室。”他替她系好领带，指尖 lingering在她脉搏处，“带你去看你父亲。”
苏幻幻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林若雪脸色一白，急道：“阿文哥哥，苏叔叔的医疗费不是已经......”
“闭嘴。”韩庚文冷冷扫她一眼，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现在，你账户里应该多了五百万。”他盯着苏幻幻瞬间瞪大的眼睛，嘴角勾起残酷的笑，“不够的话，用你自己来抵。”
器材室外传来上课铃响，苏幻幻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原来父亲在私立医院昂贵的医疗费，从来不是韩家的“愧疚补偿”，而是韩庚文在背后操控。这个她曾经最依赖的人，如今正用最温柔的方式，将她困进名为“偿还”的牢笼。
“为什么......”她轻声问，眼泪终于不受控地滑落，“你明明......明明说过会保护我的。”
韩庚文替她擦掉眼泪，指腹掠过她颤抖的眼皮：“小月亮，十年前我没保护好你，现在......”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像吻一只受伤的小兽，“我要把你锁在身边，亲自教你怎么在深渊里活下去。”
林若雪在门口握紧拳头，碎钻手链硌得掌心生疼。她看见韩庚文替苏幻幻理好被蹭乱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而那个曾被她踩进泥里的女孩，此刻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晚上七点，御景别墅。”韩庚文松开她，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黑卡塞进她手里，“换条裙子，别让我等太久。”
他转身时，苏幻幻看见他后颈新添的纹身——是一轮残缺的月亮，周围缠绕着荆棘。她忽然想起十岁那年他替她摘星星，梯子倒下时他用身体护住她，自己后腰划了道深长的疤。当时他笑着说：“这样我们就都有印记了，以后不管去哪，都能认出彼此。”
此刻，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在他西裤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幻幻攥紧黑卡，指甲扎进“韩氏集团”的烫金字样里。她不知道，当她今晚踏入那栋别墅时，等待她的究竟是真相，还是更深的深渊。
而远处的教学楼顶，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生放下望远镜，指尖在手机上快速敲击：“目标已接触，下一步是否启动B计划？”
屏幕亮起，回复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