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并不关心
吃了所有残羹剩饭，陆羡才往白蛇寝宫走。
消化完所有血肉力量，蟹将修为晋升到了蜕凡四层后期，至于鲤鱼本体，同样进步一个小境界。
来到了蜕凡一层后期。
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能进入蜕凡二层。
可喜可贺。
毕竟实力的增强伴随而来的，是同样缓慢提升安全感。
“三天劫数、上钩死机。”
这都需要修为实力去化解。
再度来到宫殿门前。
陆羡心中没有任何忐忑。
径直走入其中，便见一条乌黑鲶鱼满脸恼怒，身旁水波都颤动不断，米粒大小的眼睛盯着陆羡，怒火近乎要喷薄而出。
“臭螃蟹你好大的胆子！”
乌鲶身体扭动带动尾部，咔咔骨动伴随着激烈气旋，尾部一转，便打出一道水箭直冲陆羡面门！
“禁止喧哗。”
白蛇妖夭声音平静，不咸不淡。
仅此话音落下的一瞬，那道水箭便悄然散去，轻而易举被化解。
“师父！”
乌鲶眼睛都红了，“他无端杀我手足兄弟，端的是个心性残忍的野蛮妖怪，怎能留这种人在门内？”
“真以为我们是那种没人教化的野妖？”
“想杀就杀，想吃就吃，实属欺人太甚！”
乌鲶声泪俱下，完全将自己摆在弱势群体的受害者位置上。
并三言两语就扯到了东河宫群妖身上，居高临下的审判着陆羡。
而且乌鲶有些想不通。
这以隐忍为重的螃蟹软蛋子，今儿是怎么敢暴起杀鱼的？
真是活见鬼了。
这臭螃蟹做事不过脑子的不成？
怕是真以为自己要死，机缘也救不得自己，行事肆意妄为了……
但凡对方，还有点依靠师父赠予机缘活下去的念想，就不会这么做。
因为惹到他乌鲶，只有死路一条。
再说，吃你点蟹黄怎么了？
那咋啦？
“师父，此子该诛啊！”乌鲶声线颤抖，仿佛死的真是它什么重要的手足弟兄。
妖夭不言。
美眸盯着装腔作调的二弟子，眼里忽的浮现一抹厌恶，随之转瞬即逝。
门下弟子的那点争端，她怎能不清楚，只是懒得管。
她是来东河宫躺平的，不是来看这群臭鱼烂虾竞争的。
“蟹将，说说缘由。”妖夭目光转向螃蟹。
但陆羡还没开口，便见乌鲶添油加醋道：
“东河宫受仙人指点，学人族礼仪教化，蟹将生性残忍，合该逐出师门！”
乌鲶盘算，若真能如此，那几只母蟹可都是自己的了。
“我们不是什么没受教化的山野妖怪……”
“我看你是。”
清冷声音从陆羡嘴里说出。
乌鲶一愣：“我是什么？”
“学了点人类皮毛就得意显摆的东西，除了会装，本质上和野蛮妖怪没区别。”
陆羡话语连珠，面无表情的接着道：
“分明是你吃蟹黄在先，又蛊惑‘手足弟兄’勾搭母蟹，完了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喝粪水长大的玩意，把脑子和心都吃成了屎？”
“装腔做调恶不恶心？跟个绿茶婊子一样。”
“有那么浓的表演欲，怎么不演坨屎让自己吃，怕是自己都会吐吧？”
此话一出，满堂俱寂。
饶是塑骨大妖都为之一怔。
来到水底后，她已经很久没听过如此狠毒、人性化的骂战了。
从没料到，一只性情温和懦弱的螃蟹，竟能吐出如此强势话语。
而看那条鲶鱼，在愣神过后，面色便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眼珠子连带身体颤抖。
“你、你……”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它是真喝粪水污垢长大的。
是真破防了。
“好！好！好！”
乌鲶气极反笑，做妖多少年了，从没有人敢主动在他面前提起这茬。
想过以后旧事重提的，会是更强者，会是仙人，会是恃强凌弱……
可没想到，居然是软蛋师弟。
恃强凌弱，以下犯上，完全是两种性质。
其中尤以后者为重，攻击性最强，杀伤力最高。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乌鲶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它眼带怨毒，愤怒到极点过后反而是平静。
“既是你有错在先，那便退下罢。”
妖夭闭上眼睛，宣判此事结果。
对于蟹将大变的性情……她其实有些欣慰。
一时软蛋讨人怜。
时常反复惹人厌。
这头入门三月的螃蟹，终于是在将死之时硬起来了。
以前他即便看到妻女受辱，被逼迫，也不敢出头。
而今冲冠一怒为红颜，着实是个不错的转变。
妖夭盯着远去的大黑鲶鱼，转而对蟹将点头道：
“回去好生善待妻女，这件事并无对错，日后再遇此事记得禀报，莫要再动手杀鱼。”
“对了，她还好吧？”
陆羡捏了捏蟹钳，看着缝隙间还残留着的淡青色血液，平静道：
“安然无恙。”
“……”
离开珍珠宫殿后。
脑海里的蟹将很是沉默。
“怎么做到的？”
蟹将对陆羡发问，它有些难以理解，这天大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翻篇了？
竟然只是凭借陆羡的三言两语。
“不会那么容易的，不会的。”
蟹将呢喃自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陆羡没管他，只是自顾自的往住处走，但还没走多远。
便见前方水波深处，礁石住处附近，弥漫着浓郁的淡青水雾。
经久难散，触目惊心。
陆羡心里一沉。
“我就说了，我早就说了……让你别惹他。”
蟹将神魂抖如筛糠，声线亦是开始颤抖，“这下完了，完了，你真把他惹急了……这下要怎么收场？”
“你不对劲。”
陆羡不语，兀自走上前。
只见礁石住处附近，到处弥漫着死蟹尸体，残肢碎末遍地都是，经水波微微一冲，便卷起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气，在水里快速散开。
死绝了。
整个螃蟹栖息地，竟无一活口。
那白蛇师傅不管这些，纵容鲶鱼肆意妄为？
陆羡心中缓缓冒出如此疑问。
“这下是真完了！”蟹将心如死灰，闭上眼睛，不敢去看面前场景。
“乌鲶彻底急了，真把他惹到了……”
硬气有什么用？
摆在眼前的就是残忍后果，倒不如夹起尾巴做人，隐忍又算得了什么，颜面尽失又算得了什么。
“你不对劲。”
沉默的陆羡此时开口，看向脑海里的蟹将神魂，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发现蟹群死绝，你并没有悲伤惋惜，反而尽是惹到强敌的后怕。”
陆羡似乎发现了什么线索。
“你对这群母蟹，并不关心。”
“不如说，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