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云四起
“杜哥，死者的身份你们弄清楚了嘛？”江随率先开口。
“是高三（三）班的一个学生，叫什么来着”杜明承一时间竟想不起来，脑子里就知道那个姓还挺特别的来着，“报案人是她的老师，她现在还在上面，你待会自己问她吧。”
江随抬眼，好像终于要下雨了，他随手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汗珠，正想继续往上走，杜明承叫住他：“到了，江同志。”
“您叫我小江就好。”
“行，小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报案人许老师，死者在里面。”顺着杜明承的视线看去，一位少女的尸体随即展现在江随眼前，即便江随在来的路上就已经了解一些案情，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江随依然不敢相信。
“我通知了法医，他们应该马上就到。”江随来之前就通知了法医，但是据说堵在路上了，江随转身对许老师说：“你认识死者吗？你们是什么关系?”
许知意长吁一口气之后说：“我是她曾经的化学老师，文理分科之后她就离开我的班级了，她现在是高三（三）班的一个学生，叫施瑞宜。”
江随一边在本子上做记录，一边问：“也就是说，她是一个文科生，那她怎么会在化学实验室出意外。”
许知意像是知道些什么，默默低下头不敢再去看江随的眼睛，江随看破却只是径直走到实验室里，越靠近这个少女，江随越觉得害怕。一位花季少女以一种安详又诡异的姿势死在化学实验室，这之中蕴含的到底是恶意还是阴谋，一股异样的诡谲感席卷了江随的全身。
法医来之前江随不敢擅自下结论，不过看着少女胸前径直插入的刀，这是不是就代表了凶手的恨意，更有可能是少年的恶。
认定凶手就是学校的相关人员之后，江随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副面孔，是传道授业的老师，还是青春恣意的学生；但是只要一想到纯净的知识圣地居然孕育出了这样的恶，江随不免头皮发麻。
而此时江随的脑子里又闪过一个词汇“暴风雪山庄模式”，可是这基数未免也太大了，最重要的一点，学校并没有限制老师出入，想到这，江随马上走出去，恰好这时法医到了，只是带头法医好似有点眼熟。
“顾熹微？”江随试探着喊出。
“江随！怎么是你！”
“我也没想到是你。”两人是高中同学，这么多年未见，想不到竟然在这碰见了，到底是三年同桌的情谊，还是能一眼认出彼此。
无心寒暄，顾熹微言简意赅：“我去查看尸体。”
江随侧身让开，才问：“我想尽快知道她的死亡时间。”
顾熹微一边忙活一边答道：“知道了，小江子。”
江随尴尬一笑，对杜明承说：“杜哥，能不能麻烦你去看看昨天到今天报案之前实验楼的监控。”
杜明承刚想答应，许知意张嘴道：“不好意思，昨天学校停电了，监控应该什么也拍不到。”
闻听此言，江随如遭雷劈，本来学校的监控无孔不入，只要一看监控肯定就会知道凶手是谁，怎么会这么刚好停电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江随越来越感兴趣了。
“为什么会停电？”江随还是觉得蹊跷。
其实停电这个事情是真的很巧，本来最近天气不好电路就容易受到影响，学校刚好又想引进一批更加专业的多媒体设备，就必须重新连接一下线路。学校想要不耽误教学进度就选择周末学生放假的时候进行，偏偏知学楼年龄大了电路老化严重，学校又赶紧派人抢修，本来周一早上一定可以正常用电的，谁都没想到周末晚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许知意将这件寻常的巧合细细的告知江随，两人面面相觑尴尬的笑了笑；江随笑自己还猜测停电是不是人为的，如今看来确实是个十打十的巧合。
江随像是想起点什么，走到许知意面前问：“许老师，你是不是知道这位学生为什么会出现在化学实验室。”
许知意本也无意隐瞒，听到江随这么问也不意外，转头看着实验室里说：“瑞宜是我见过最有化学天赋的学生，她对于化学的兴趣甚至超过我，尤其是实验方面，她······很厉害。”
许知意眼底闪过一丝惋惜，这不该是她的结局。一位优秀明媚正值青春的学生死在了她最喜欢的化学实验室，怎么能不令人唏嘘。
“既然她对化学这么感兴趣，为什么会选择文科，还是说其实她文科更好？”江随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关于这个问题我以前问过她，她给我的答案是：她想成为自己。”许知意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虽然空洞却包含了无尽的追忆。
青春期的孩子总有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许知意到现在也还没明白为什么施瑞宜会觉得选择文科就可以成为自己，但当时她真挚热切的眼神却没给许知意反驳的机会。
江随不理解，选文科跟当诗人有什么关系，一般的学生为了更好的专业和未来就业形势都会选择理科，更何况她理科本来就那么好。
不理解但是尊重，江随笑笑然后说:“这个答案就很文科。”
许知意嘴角上扬，思绪飘扬将她带到了她问施瑞宜的那天。
那是递交分科申请书的最后一天，许知意将她叫到办公室，徐徐将申请书递到她面前问：“瑞宜，你真的想好了吗？”
施瑞宜没有说话，又将申请书递了回去。
许知意开始着急，“瑞宜，这不是过家家，这关系到你的未来，老师希望你慎重考虑。”
施瑞宜低着头默不作声，许知意觉得是不是自己语气太重了，又说:“老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希望你认真考虑，至少不要后悔，你说呢？”
施瑞宜缓缓抬起头，眉眼浅笑说：“许老师，谢谢您，但是我真的想好了。”
许知意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申请书，犹豫着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像仍是不死心般问：“方便···告诉老师原因吗？你选择文科的原因。”
夕阳余晖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照在施瑞宜的脸上，她在金黄色光线的浸润下显得格外耀眼。
“老师，我前几天读到一句诗，它说：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我想看看诗句里的青山，更想当自己的诗人，我想去翻开历史的扉页，想去看看地理的广袤，想去感受政治的坚定；这些都将会组成我未曾见过的部分，最后充盈成全新的我。”
许知意会心一笑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肖老师说你很有才情了，老师支持你的选择。”
施瑞宜起身说了句谢谢老师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就又退了回来，走到许知意身边吞吞吐吐道：“老师···那我以后还能和您一起探讨化学吗？我保证不耽误自己的学习。”
施瑞宜满眼期待，许知意欣慰的看着她，笑着说出那句：“当然可以！”
春意知几许是许知意名字的由来，但是如此诗韵的名字却并没有激起她对于诗歌的热爱，相反，优异的理科成绩才令她最引以为傲；当时的许知意被那句诗整的云里雾里，吸引她的只有谈及此而熠熠生辉的施瑞宜。
多年以后，许知意脑海里突然闪过施瑞宜说起这句诗时的样子，只能隐约听见“紫罗袍共黄金带”这几个字，她打开搜索引擎试着输入，才终于知道这是出自元代散曲家宋方壶的《山坡羊·道情》，完整的曲子一遍遍在许知意的耳边响起，原来瑞宜要的是自由。
施瑞宜满足的走出办公室，抬头望着天，如此包罗万象又广袤无垠的天空，却无法安置她不知所处的灵魂。
许知意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道出，一位优秀的学生难免会遭人嫉妒，但是学生真的会因为嫉妒而想到杀人？这中间交织的复杂情感江随必须一探究竟。
看来还是要从施同学的人际关系入手，所以江随继续问许知意：“施同学平时有没有什么关系较好的同学。”
许知意认真回忆，然后说道：“从前瑞宜还在我们班的时候有一位叫苏顾言的同学跟她特别要好。”
江随在本子上记下这个名字，写完之后又将本子递到许知意面前问：“你看是这个名字嘛？”
得到许知意的肯定之后江随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顾熹微的声音。
“我现在需要马上把尸体带回去解剖。”顾熹微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说，眼中的急切很容易被捕捉。
“怎么了，她不是死于左胸上的那一刀嘛？“江随问出心中的疑问。
“不确定，我看尸体还有安眠药中毒的迹象，我需要解剖来确定谁先谁后。”
“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是先吃了安眠药才被刀刺入的。”
“还有一个发现。“顾熹微看着江随的眼睛，示意到旁边去说，江随瞬间了然，对着许老师说：“麻烦许老师了，这是我的电话，你要是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联系我，当然之后的调查也希望你尽力配合，现在麻烦你和李警官一起去做一下笔录。”
说着江随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写在本子上撕下来递给了许知意，接过来之后许知意只是点点头就和小李离开了，杜明承看着她的背影，说：“为什么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但是只有一位老师来处理，校长之类的领导人呢。”
江随也觉得奇怪，一位学生好端端的死在学校的化学实验室里，为什么只见老师却不见更有话语权的校长，转过头，明明庄重严肃的教学楼，此刻在江随眼里却更像是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孤岛。
“杜哥，今天谢谢你了，能不能麻烦你到派出所给我们安排一间办公室，待会还会有两位同事来配合我，我们需要办公室讨论案情，只是临时的，麻烦你了。”
“没问题，我现在去安排。”
“你发现了什么？“杜明承一离开，江随就迫不及待的问。
顾熹微叹了口气，先对身后的同事说：“麻烦你们先把尸体带回去，我马上回来。”
江随不解，着急着又问：“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顾熹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江随，你师父是不是不同意你来查这个案子。”
“你怎么知道！”江随一脸不可置信。
“你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单纯。”顾熹微看着江随清澈的眼神，无奈的摆了摆手说：“算了，这事待会再说，我先告诉你我的发现。”
“那你前面铺垫那么长，早说你的发现不就好了。”江随开始不耐烦，他实在是不懂顾熹微到底在顾虑什么。
“我的发现是，这里大概率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顾熹微自是轻描淡写，真是不懂江随这种性格怎么当上刑警的。
听见这话，江随眼里闪过震撼，不自觉提高了自己的分贝：“那岂不是说明……”下半句还没来及说就被顾熹微拽了一把，说：“你小点声。”
“那岂不是说明这很大概率是一场谋杀？”江随尽量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语气。
“我在她的左臂上发现了针孔，具体注射过什么东西是不是主要致死的原因还得化验，现场非常干净，不仅没有发现注射器，连呕吐物的残渍都没有，而且死者嘴角的呕吐物被人为的清理过，再根据刀伤的生活反应，很明显是死后伤。”顾熹微一五一十说着自己的发现。
“如果她在被刀刺之前已经死亡，那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
“你问我？”顾熹微看着江随的样子，转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就是你们刑警的事了，我会尽快把详细的尸检报告给你的。”
说完，顾熹微拍了拍江随的肩膀，像是在说自求多福，然后转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