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借粮
出了焦家，一众县内豪绅你追我赶似的直奔县尉府，唯恐落后他人半步。
然则到了县尉府邸，却被告知刘备没在，说是外出寻访民情，让众人在堂内稍坐。
众人对此深感不忿，然则宝物还没见到，又岂会甘心空手而归，便耐着性子静待刘备回来。
纵使随后焦远匆匆赶来，众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之余，仍旧没人起身。
这一坐就是近两个时辰。
时间一久，堂内渐有怨言。
“眼瞅着天快黑了，怎么还没回来！”
“就是，宝物到底还卖不卖了？”
“这新来的该不会是存心消遣我们吧！”
“咱们好歹也算县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此怠慢，分明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哼，你们愿意等就等吧，反正我是没耐心了！”
有人按捺不住，起身从座位离席。
走到门口处，一只大手将其阻拦下来。
“要走可以，得先把这个签了。”
张飞抖了抖手上的布帛文书。
那人接过文书一看，是张粮食借据，自愿借与官府粮食百石，官府承诺两年之后还清。
百石，约等于后世六千斤。
这要在黄巾以前，百石粮食不过九牛一毛。
然而黄巾以后，百姓流离失所，大片土地荒芜，各地粮食奇缺，百石粮食虽说不至于倾家荡产，但也足以肉疼一阵。
堂内诸人见此情景，登时反应过来，明白上当中计了。
新县尉卖宝物是假，诓骗他们来此是真。
对此，众人气愤难消，纷纷拒绝签字，拍桌起身就往外走。
堵在门口的张飞见状，猛地一拳砸在门前赤漆柱上，双臂合抱的粗木发出痛苦吱呀，应声而裂，但见木屑横飞。
饶使在场诸人见惯了风浪，此刻仍是免不了一阵心惊。
随之又听这黑汉道来：“我是个浑人，可不像大哥那般讲礼。万一下手过重打死打伤了你们，可别怪我没有事先说好……不信，你们可以迈过门槛试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始终无人往前一步。
毕竟焦卓的前车之鉴就在昨日，谁也不想重蹈覆辙。
时间一久，有人憋不住尿。
总不能当众尿在这大堂里吧！
纠结再三，只能暂且割肉。
等到粮食送来，签了字的大户陆续离场。
走的时候，骂了一路新县尉的列祖列宗。
殊不知此时的刘备与田平就坐在隔壁偏室。
看完这出好戏的田平为刘备深感担忧，此举过于激进，粮食虽然到手，但也同时得罪了县内所有豪强富户，这些人可不是心胸开阔的君子，只怕很快就会实施报复。
故而提议刘备，暂时搬去县衙居住，多少有个照应。
对此，刘备婉拒了田平好意。
汉末土地兼并严重，这些豪绅敲骨吸髓，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强取豪夺的勾当，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至于田平说的报复，豪绅们怀恨在心是必然，但若是敢引私兵来攻府邸，我便顺势除了他们。
刘备风轻云淡。
关、张，就是他的底气。
自己虽然没有像其他穿越小说一样配发系统，但有两个万人敌的结拜兄弟，纵使龙潭虎穴，亦能岿然不动。
翌日，在刘备的授意下，关羽带上十几名皂衣差役去城内赈济难民。
张飞则是留在身边，以防不测。
设立好赈济点，关羽命人烹火煮饭，城内饱受饥饿的百姓以及城外新来的流民，闻着味全都围拢过来。
关羽让众人排成长队，老弱在前，青壮在后。
看着领取到手的免费饭羹，有人潸然落泪，迟迟没有进食；有人嚎啕大哭，遗憾父母兄妹饿死于道途；有人狼吞虎咽，感慨活着真好……
众生百相。
吃完饭后，不少人聚在一起扎堆。
“你们知道这些粮食是怎么来的吗？”一名瘦猴似的男子神秘兮兮。
“当然是从县衙府库里发放的了。”
“扯淡呢，县库里早没粮了！”一名本地百姓露出鄙夷的神情。
“据说是县尉卖了祖传珍宝，才从豪绅手里换来了粮食。”
众人顿时肃然起敬，县尉真仁德也！
“以后等我有钱了，一定帮县尉把宝物赎回来！”
有人热血激昂的拍着胸脯，也有人掷地有声，从今往后谁敢诋毁县尉，自己一定跟他拼命。
上了岁数的老人们在舒缓眉眼，说县尉是神明转世，专为解救他们而来。
事情越传越玄。
短短数日，刘备之名便已传遍安喜县大街小巷。
在此期间，吃了闷亏的豪绅们也没闲着，先是集体去县衙告状诉苦，奈何田平称病不出。
于是又只好重新聚回到焦家大宅，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咱们头上，现在不反抗，以后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哼，要我说，咱们索性纵使家奴杀进县府，将那新来的乱刀砍死！”
有人重拍桌面，发狠似的说着。
去年黄巾暴动，朝廷平乱举步维艰，各地豪强借着讨贼名义大肆招募兵马，实力早已远胜地方官府。
此话一出，堂内有过瞬间死寂。
在场诸人虽多有不忿，却没人苟同这个观点。
原因很简单，刘备毕竟是朝廷钦命的官员，公然袭击县府，等于是打朝廷脸面，跟公然造反没什么区别。
他们能在小小的安喜县兴风作浪，可一旦触怒朝廷，就跟碾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在坐之人，皆非脑残。
他们有意教训刘备，却也不愿因此赔上身家性命。
众人不为所动，那人气恼的又坐回位置。
一番讨论无果，最后是焦举压轴登场。
“这些天，刘备拿着我们辛辛苦苦团攒的粮食到处收买民心，县内百姓把他夸上了天……”
“粮食是我们出，可名声和好处全归了那新来的，这口恶气诸位可咽的下去？”
“另外，他今日要粮咱们给了，那明天要钱，后天要田土要房契，咱们又当如何，给，还是不给？”
焦举不愧是人老成精，只以最平静的口吻，便狠狠拉了一波仇恨。
此番话犹如尖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人性的贪婪，他们最是清楚。
对此，堂内诸人起身，齐齐拱手：“焦老您德高望重，索性您拿个主意，咱们都听你的！”
“对，听你的！”
得到众人拥戴，焦举满意的轻捋下颌胡须，一双老眼精光闪烁：“老夫确有一计，可叫刘备死无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