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枉死地狱
乱葬岗上阴风怒号，赵笈与血嫁衣女鬼隔空对峙。
看着周围乱坟，赵笈暗自皱眉。
他在茶博士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当年丁满月忠贞烈女，甚至受到蓝田县衙褒奖。
所葬之地，应该是一块风水宝地才对。
为何如今丁满月的怨魂，却出现在这乱葬岗上。
赵笈双掌合十，大日琉璃金身诀催到极致，肌肤下隐现金光，迫退逼过来的阴气。
“秃驴，我劝你少管闲事！”
丁满月袖中甩出三道血绫，直扑赵笈而来。
赵笈侧身避过，八灵尺横挡胸前，尺上青焰与血绫相撞，化为丝丝血光。
大日琉璃金身诀催至极致，周身泛起赤金光芒。
丁满月血嫁衣无风自动，坟地阴气如潮水般涌向她周身。
她的声音似从九幽传来，“丁孝德死有余辜！你若是敢阻拦，我连你一块杀。”
赵笈左手八灵尺青焰吞吐：“既已身死，何苦执念害人？”
经历过鬼物冲击铁佛寺的一幕，丁满月搅弄出来的动静，在他眼中，不过尔尔。
丁满月突然尖笑，笑声震得墓碑簌簌落灰：“和尚，你且问他，该不该死！”
血袖一指，坟墓裂开，丁孝德的身影飞出，正撞上踉跄奔来的丁满良。
青年双目赤红，柴刀早已不知丢到了何处。
赵笈见状，忽然掐动法决，丁氏父子身周瞬间腾起蜃气迷雾。
二人身形一滞，眼神渐渐涣散。
蜃气如潮水漫过丁家父子。
面对心中的疑惑，赵笈毫不迟疑施展蜃气术，将丁氏父子二人拉入幻境。
蜃气术幻象中暗藏神识陷阱，中术者若心智不坚会陷入庄周梦蝶状态，误认幻境为实。
正可重现当初丁满月身死前的场景。
幻境中正是三年前腊月初八。
县衙差役抬着朱漆匾额踏入丁家客栈，匾上‘贞烈流芳’四个金字映着雪光。
丁孝德搓手哈腰接过官凭，袖中滑出两锭银子塞给差头。
后院柴房里，丁满月喉间金簪随着微弱呼吸轻轻颤动，血痂下竟还有一丝热气。
“爹！阿姊还活着！”
少年丁满良突然扑到棺木前。
丁孝德一把捂住儿子嘴巴，眼珠左右急转，神色悲喜交加。
窗外传来里正洪亮的嗓门：“丁掌柜节哀，县尊大人亲批令爱入节孝祠...”
蜃气翻涌，幻境骤变。
月黑风高的坟冢前，老槐树上猫头鹰厉啸，惊得丁孝德失手打翻灯笼。
新坟土腥气未散，纸灰被夜风卷着打旋，粘在丁孝德汗湿的后颈上。
“阿姊...”丁满良突然扑到坟前，十指抠进土里。
丁孝德一把扯住儿子衣领，灯笼映出他铁青的脸。
火光映照下，那张老脸扭曲如恶鬼！
丁孝德抖着手点燃纸钱，火光照亮墓碑上‘贞烈流芳’四个朱漆大字。
纸灰飘到丁满良脸上，少年突然嘶吼：“阿姊喉骨还在动！那日我亲眼看见...”
丁孝德反手一记耳光，打得儿子嘴角渗血：“住口！节妇坟前岂容胡言！”
远处传来野狗吠叫。
丁孝德忽然跪倒，额头抵着冰冷墓碑：“满月啊...爹给你烧金元宝...”
纸钱燃到指尖都未觉痛，他盯着火焰，喃喃自语。
“县里给你定了贞烈节妇，爹也是没办法。你若活着...咱家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夜风呜咽，丁孝德对着坟墓疯了似的磕头。
怀中突然滚出半截金簪。
正是当日钉棺时折断的，簪头并蒂莲。
赵笈望着丁孝德扭曲的老脸，胸口如压了块烧红的烙铁。
大日琉璃金身诀的金光在掌心流转，却驱不散心头寒意。
那一声声哀嚎声犹在耳畔，比女鬼的尖啸更刺骨。
他忽然想起师父说过‘阿鼻地狱尚有度化时’，可这活埋亲女的恶毒人心，连阎罗殿的孽镜台都照不透。
把骨肉至亲碾作登天梯。
人心里熬出的毒，更甚恶鬼。
他撤去蜃气术，没有蜃气干扰，丁孝德父子渐渐回过神来。
当看清楚自身所在，抬头见到一身血衣的丁满月，丁孝德顿时慌了神。
连滚带爬的逃向赵笈身边：“大师救命，大师救命！”
赵笈脸上露出嫌恶的神情。
对于丁孝德为了名声，活埋亲女的行为，厌恶至极。
甚至有了干脆离开，当丁满月杀了二人的想法。
“大师，求您开恩，驱逐了她。我再出纹银百两供奉香火，还会为铁佛寺佛像重塑金身。”
丁满良也是不敢抬头看丁满月，蜷缩在地，瑟瑟发抖。
丁满月身形飘在空中，逼近过来：“和尚，你既已知晓事情原委，还想阻拦我吗？”
赵笈沉默不语。
丁满月血嫁衣骤然鼓荡，阴风卷着嫁衣直扑丁孝德面门。
赵笈足踏北斗，旃檀佛珠凌空散作十八点金光，每颗佛珠都浮现‘吽’字真言，如天罗地网罩住丁满月身形。
三头六臂法相自背后浮现。
左手法诀变幻，八灵尺上赤焰暴涨，尺端竟凝出三足金乌虚影扑向女鬼。
丁满月十指暴涨三尺，尖啸着撕开两道佛珠金光。
却见千鳞剑突然脱手，化作万千银鳞贴地游走。
每片鳞片都化为鱼形，游走在她身体四周，专噬她周身缠绕的阴森死气。
阴气也属灵气一种，天生被千鳞本命神通克制吞噬。
赵笈右掌八灵尺横拍，尺端迸出大日真火。
那火焰呈琉璃色，所过之处阴气如雪遇沸汤。
丁满月惨叫一声，魂魄附身的血色嫁衣被灼出透明窟窿。
她突然发出凄厉尖啸，笑声震得困住她的佛珠剧颤，锁链稍松半分。
丁满月趁机化作血雾遁出，却在半空被撒豆成兵所化的金甲神将截住。
十二尊阴兵结阵如轮，将她困在中央。
赵笈诵念大光明咒，八灵尺顿时燃起三尺金焰，焰心隐约有佛陀结跏趺坐。
这火焰沾上丁满月衣角，竟顺着阴气直烧魂魄本源。
瞬间将其周身阴气灼烧大半，奄奄一息。
丁孝德见女儿被制服，顿时面露欢喜，对着赵笈称颂道谢：“大师神通广大，来日必为佛祖重塑金身。”
赵笈看着失去反抗能力的丁满月，转头看向丁孝德。
“佛祖只怕无福消受你的供奉。”
不等丁孝德说话，他已再度施展蜃气术，将丁氏父子二人拉入幻境。
丁孝德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万丈深渊。
四周漆黑如墨，唯闻铁链拖地之声哗啦作响，竟有百十具枯骨在黑暗中蠕动，每具枯骨喉间都插着半截金簪。
枯骨闻见生人气息，疯狂撕咬起丁孝德血肉。
丁孝德惨呼出声，却根本挣不脱鬼怪。
忽听头顶传来木鱼声，一线天光透下。
丁孝德拼命仰头，却见赵笈端坐云端，身后浮现三头六臂法相。
诵经声如闷雷滚落。
“见死不救者，永坠枉死地狱。”
地底伸出青白手臂抓住他脚踝，将他拖入无尽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