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龙吟劫波
鄱阳湖的晨雾漫过鞋山岛,陆云卿攥着墨玉逆鳞跃入寒潭。鳞片上的西夏文遇水泛金,勾勒出湖底青铜城的轮廓——八百蛟人灯嵌在夔龙骨架上,照得潭底《禹贡》石刻如星河倒悬。
“清徽...“他抚过石壁剑痕,昨日沈清徽被拖入壁画的场景重现眼前。佛陀掌心的金丝突然游出石面,缠住逆鳞刻出星纹钥匙。当钥匙插入石刻“扬州“方位时,整座青铜城开始震颤,二十八根锁龙柱应声崩裂。
潭水突然沸腾。陆云卿被漩涡卷入星槎残骸,舱内《武经总要》残页正被血水浸透。当他用逆鳞划开书页,墨迹竟化作活体星轨,指向紫阳堤下的古战场——当年曹彬平南唐的血祭坑。
沈清徽的焦尾琴音自地底传来。陆云卿循声掘开三丈淤泥,露出具刻满《璇玑图》的青铜椁。开棺刹那,十二道青光冲天,椁中女子身着袞龙纹殓服,腰间玉带扣竟与柔福帝姬画像完全吻合。
“你不是她...“陆云卿忽觉心悸。女尸腕间红绦突如活蛇缠颈,腐肉褪尽处露出黄金锁子骨——这分明是周世宗显德年间失踪的永宁公主!
子夜惊雷劈裂青铜椁。女尸口中滚出枚冰髓蚕母,蚕身星纹与沈清徽的冰蚕毒痕完美契合。当陆云卿将蚕母置于心口,眼前忽现幻象:显德七年的司天监正用星髓重塑沈清徽魂魄,而材料竟是永宁公主的骨血。
五更雨急。陆云卿在星槎残骸找到半卷《梦溪笔谈》,残页记载着沈括改良的应龙弩。当他以逆鳞触发机关,残骸突然重组为青铜巨弩,箭槽镶嵌的正是柔福帝姬陪葬的翡翠拂尘。
“陆公子好悟性。“白狐少女踏着血浪现身,足尖银铃奏出《兰陵王入阵曲》。她忽然撕开襦裙,腰间星纹胎记竟与永宁公主金骨呼应:“当年郭荣用我们姐妹浇铸星槎龙骨,阿姐是魂,我是魄。“
弩机轰鸣。翡翠拂尘化作青光击穿湖心岛,露出埋藏千年的应龙遗骸。白狐少女跃上龙首,将逆鳞插入龙睛:“阿姐既是星髓塑魂,我便用龙脉为她续命!“
地动山摇间,沈清徽的虚影自龙角浮现。她腕间冰蚕毒纹正与应龙逆鳞共鸣,整条龙脉突然活化为青铜巨舰。陆云卿惊见舰身刻满《推背图》谶语,而龙骨缝隙渗出的人血,竟与星槎船坞的童男女血祭完全相同。
“快走!“沈清徽虚影忽然凝实,焦尾琴弦缠住陆云卿腰际。应龙遗骸在他们跃离瞬间爆炸,冲击波掀起的巨浪中,王元宝的黄金罗盘破空袭来,盘面司南直指陆云卿眉心。
沈清徽旋身挡劫,罗盘刺入她心口星纹。绀青毒血喷溅处,青铜巨舰突然调转炮口,将鄱阳湖水抽成擎天水柱。白狐少女在龙吟中狂笑:“阿姐终于成了最完美的浑天仪!“
陆云卿抱着沈清徽坠入庐山瀑布。水帘后的摩崖石刻《般若心经》遇血显形,化作金钟罩住二人。他惊觉沈清徽后背的北斗枷锁正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应龙星纹——每片龙鳞都刻着西夏文密码。
“去锁江楼...“沈清徽气若游丝,指尖星砂凝成汴梁地图,“塔底镇着郭荣的...“话音未断,王元宝的毒箭已穿透金钟。沈清徽猛然推开陆云卿,自己却被箭矢钉在“观自在菩萨“石刻上。
血染金经。陆云卿目眦欲裂,玉笛劈出的音波竟让瀑布逆流,露出后面青铜铸造的锁江楼地宫。当他撞开鎏金门时,千盏人鱼灯骤亮,照见中央祭坛供着的非是佛像,而是具与沈清徽容貌相同的冰雕。
冰雕心口插着半截玉笔,正是陆云卿折断的御赐之物。当他拔出玉笔,地宫突然塌陷,跌出的玄铁匣内封着陈抟手书:“星髓塑魂者,需以挚爱心头血淬炼。“
沈清徽的咳嗽声自头顶传来。陆云卿抬头望去,但见锁江塔尖悬着青铜囚笼,白狐少女正将沈清徽的冰蚕毒血引入浑天仪。仪器的黄道环突然伸出带刺铜臂,将陆云卿的心脏与沈清徽的星纹相连。
“以心换心,星轨可逆。“白狐少女的翡翠拂尘扫过铜臂,剧痛中陆云卿看见自己的记忆正在流失——琼林宴赐笔、黄河治水、庐山初遇...最后定格在沈清徽腕间的那抹红绦。
惊雷劈碎囚笼。沈清徽在坠落间奏响焦尾琴,音波震断铜臂。两人相拥跌入长江时,怀中的墨玉逆鳞突然发光,江面应龙虚影将他们托起,龙角处站着位戴幂篱的老者——竟是三叠泉茶寮的断指老妪。
“帝姬可还记得这个?“老妪掀开幂篱,黥面《璇玑图》在龙息中燃烧。她左臂缠着的星槎龙骨突然活化为青铜锁链,将沈清徽拽向江心漩涡:“该回到显德七年的命数了...“
陆云卿挥笛斩链,龙鳞却被反震成齑粉。绝望之际,沈清徽忽然吻上他唇,将冰髓蚕母渡入他口中:“记住,《河防通议》第一百零七页...“话音消散在江风中,她的身影随应龙虚影沉入深渊。
晨曦刺破乌云。陆云卿在江滩醒来,手中紧握着沈清徽遗留的白玉响屟钗。钗头明珠映出星图倒影,而江心浮起的青铜卦签上,赫然刻着“靖康二年,荧惑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