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拜师
漠山，山谷高大直入云端。
清晨，山巅云雾缥缈，空气中还有些寒意。两位少年不约而同地聚于广场，默契十足地跪坐在冰冷的石凳前。
灰衣少年清秀的脸庞上掠过一丝愧疚，他偷偷瞥向身旁的黑衣少年，轻声细语道：“师兄，昨晚我与如烟……”
黑衣少年若无其事地挪动着身子，道：“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
灰衣少年面有惊讶之色，愣了一下，道：“你不会怪我吧！”
黑衣少年耸了耸肩，“怪你有什么用，谁叫我没有迷人的小白脸呢。”
“师兄，”
“真不怪你，以后好好珍惜她就是啦！”
“恩！那是必须的。”
黑衣少年见他满脸幸福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故作不见将目光望去了天空，云朵缥缈犹在眼前。感觉就能将她抓住一般，可伸出了手才发现真的离得好远，好远。
灰衣少年见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追随他的目光看去了云里。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太阳来到了半空。
酷热的阳光下，他们的衣襟早与汗水相融，湿了一大片。双目在阳光下微闭，汗珠来到了眼前，袖袍一挥很是潇洒擦掉了眼前的汗珠，脸上涔涔而下的汗水，嘀嗒嘀嗒落在地板上，激荡飞扬。
黑衣少年伸出手接住了眼前滑落的汗珠，到指尖将它弹了出去。见师弟的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问道：“怎么啦？”
灰衣少年眉头紧锁，刚欲动弹，脚下却如遭针刺，剧痛瞬间席卷全身，疼得他龇牙咧嘴，哀嚎出声。许久才感觉好些之后，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下来，道：“身上有伤，这汗水出来不好受。”
黑衣少年目光如炬，扫视四周，只见烈日炎炎，无处可避，不禁嗤笑一声，斜睨着灰衣少年道：“你的小娘子此刻还未现身，昨晚定是累坏了你……嘿，真不懂何为怜香惜玉！”
灰衣少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想到如烟的叮嘱，笑道：“哪有此事！或许女子本就嗜睡些吧！”随即转开了话题，道：“师兄，这要跪到什么时候啊。”
黑衣少年轻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啊，想当年我孤身跪在青龙门平台上，七日下来我几乎到残废边缘，若不是师父救我，我若不死，定会恼羞成怒杀进青龙门的。”（他说的想当年，其实就是前些日的事。瞧他吹牛的样，一点不含糊。不过长跪七日之事，确属此事，可见他心性绝非常人。）
灰衣少年大惊失色，道：“青龙门，七天七夜，当真如此？”
黑衣少年重重点头，深叹了一口气，道：“若是你，你会这样吗？”
一双迷惑的眼睛见他的脸色不像撒谎，心想深跪七天，这不是傻帽干的活吗。拜师一事，不正是讲究个缘分吗？你又何必如此为难自己，自寻烦恼呢？突然想到了什么，让他脑间一片空白，道：“师兄，青龙门是干什么的？”
黑衣少年见他一副迷惑的样子，不由对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青龙门修仙大派，乃当今之世正道的领袖，普天之下无人不知，怎到了你这里却是一头雾水啦！”
灰衣少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脑袋一晃一晃的，满脸的不以为意，嘻嘻地笑了起来。
倩影在屋里踱来踱去，淡紫衣裙前凸后翘，透露了迷人风姿。见她一双美眸并未被花香所吸引，一脸担忧之色，偶尔看一眼窗外，或是在床边坐一会，不到片刻的功夫又在房间里走了起来，不是如烟又是何人。
她心里若不是有师父很生气的怒容，让她待在屋里，不然怎会无聊地瞎转悠。
大步来到门前，蹭了一下身子，正想走出去时，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踏出门外的步子最终又收了回来，再一次在屋里转了起来。
转眼黄昏将至，二人口干舌燥，大汗淋漓。早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很快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自顾自玩了起来。
灰衣少年看着西边的阳光，突然感觉，此刻的她好温柔啊！用了可怜的目光，看了地上紧跪的双腿，本想挪动身子时，才发现已经失去了控制，不过双腿已没有了当初麻木剧痛的感觉，这让他没有任何不适之感。脸上一副轻松的样子，偶尔间点点头，不知想着什么让他浅浅笑了起来。片刻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师兄，师父生气，可能是因为我跟如烟的事情。其实，你不用陪我跪在这里的。’
黑衣少年稍有怒色，道：“我靠！跪了这么久，还说风凉话，当真跪着说话不腰痛啊！”
灰衣少年道：“师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站着的吗？”
“我跪着的。”
“那你腰痛吗？”
“哎，真的不痛唉！”
“呵呵，你们聊得挺开心的呀！”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向身后看了过去。夕阳淡黄光晕下，淡紫衣裙在风中轻舞，散发出迷人身姿。迈着轻盈的步伐，渐渐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诱人的饭香扑面而来，让他们顿时来了精神，迫不及待的模样盯着秀手中的竹篓。
如烟一袭倩影来到了他们的身边，见他们有说有笑颇为亲近，才向黑衣男子有了好感，露出了平时没有的笑容，黑衣男子见她美丽的脸庞，心里一阵愧疚，沉默不语低下了头去。
如烟来到了石桌旁，将手里的竹篓放在桌上，很快便将吃的东西拿了出来。笑盈盈地对二人说道：“快，起来吃吧！”
黑衣男子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我七日不食也安然无恙，你们若七日不见我，那才叫度日如年呢！”
如烟雪白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道：“师兄别这么说，我只是担心你饿坏了身子。”
“算了，算了，你还是好好照顾你的相公吧，至于我，就当我透明好了。”黑衣男子浅浅笑道。
如烟愣了一下，心里当然想与他独处了，可旁边有人，如何能听而不见呢。脸上的笑容此刻已多了几分，轻声道：“师兄，你想多了，我真怕你们饿坏身子了，你们吃了东西我就回去啦。”
灰衣男子见师兄不发话，不敢有起筷之意。并且是自己牵连师兄一起受罚的，已不好意思，见如烟迟迟未能将他说服时，亲切道：“师兄，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美食当前怎无心动之意，“好吧！看在如烟师妹的面上，我就破例吃一回。”
“破例？”二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破口而出，都露出了相同的表情，灰衣男子一脸惊讶之色，道：“师兄，破例是什么意思？”
黑衣男子缓缓拾起筷子，未吐一字解释，仅以眼神示意。正当二人欲夹菜之际，天际忽地响起一道威严而愤怒的声音，“大胆！为师正与尔等一同辟谷，参悟天地造化；此七日不死，才有资格做我的徒弟。”
灰衣少年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面有难色看去了如烟以及桌上诱人的香味，不知为此多吞了几次口水。如烟看在眼里又气又恨，心想不就拜个师吗，咋个这么多规矩。见师父盘踞在天际流云之上，被灰色的浓雾所包裹，看不清他的容颜。这团浓雾，风吹不散，给地下一片清凉。如烟知道桌上的饭菜让心恋之人看着，也挺折磨人的，急忙收回竹篓里，盖了起来。
灰衣男子艰难地动了动身子，正眼看去夕阳，渺小的火球早失去了当初的霸气，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害羞的躲在云里，凉风习习，身上渐渐有了寒意。
不知不觉中，残留的阳光已消失在眼前，皱起了眉头，抬头望去了天空，只见天空灰云密布，夜色悄无声息地来临。
二人的目光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模糊的背影，如烟很是心疼的样子美眸紧皱；用丝巾轻轻擦去了汗珠残留的痕迹，心里一阵不满，嘟囔着，“不就拜个师嘛，怎那么多讲究。”
他们二人，可能身旁不远处有人的缘故，没有太多的话语，只是面面相觑，傻乎乎笑着。
直到夜深如烟才依依不舍回房睡了起来。
深夜，冷月高悬，如同白昼。繁星点点洒满云天。虫鸣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寒风阵阵，冰凉直入心底，在孤山之巅夜空竟是这般迷人，而充满挑战。
只是望着这样的夜空，总会涌上莫名的情怀，情不自禁望去远方。
我应该还有家人吧！远方的亲人此刻也在想着我吧！我还活着！当我想起了你们时，我一定会回到你们身边的。
一个人静下心来，只能听见心跳的时候，总会拼命地想着梦里的画面，可不管怎么用力地想，始终毫无头绪。
没有谁不对自己的过去不感兴趣。
夜色迷蒙，我心彷徨，过往云烟，未知前路何方。
无助的目光投向夜空，月光皎洁如霜，洒满迷茫面庞。忽而耳畔似有暖流拂过，心间涌起一阵激动，仿佛感知到远方亲人的思念，与之共鸣。
灰衣男子挪动着身子来到了黑衣男子的身旁，他们的目光相接，浅浅地笑了起来。
对于黑衣男子来说，这相对而言还比较轻松，开始对他的师弟担心了起来。
灰衣男子将目光收了回来，道：“师兄，七天七夜，恐怕我没有那个毅力啊，你是怎么做到呢？你能讲一下你的过去吗？”
黑衣男子长叹了一口气，本有拒绝之意，但看向他清澈的眼睛，不由心里发软，犹豫了片刻，才张开了嘴，道：“我出生时天空两日不明，村民听从谣言，说我乃恶魔之子，黑暗之神。在我刚出生时，便要杀了我，免留祸患。我的母亲舍不得为了护我被他们当场杀害，父亲带我四处逃亡，最终来到深山隐居起来。七岁那年，一位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剑将我父亲的生命夺走，随后将我抛在幽暗的山洞深处，断言我面带七星，日后必成大器，肩负天下重任，不容丝毫牵绊。他声称，若我欲报父仇，渴望重获自由，唯有习得他的全部本领，并超越他，方能踏出这片黑暗之地。”
灰衣男子大吃一惊，打岔了起来，疑道：“面带七星，我记得你脸上没有嘛？”
“这事以后再说”，黑衣男子向他看了一眼，似乎还陷在回忆中，继续说道：“后来我做到了，我杀了他！就像他杀我父亲一样，毫不犹豫杀了他。我离开了荒山，可天下之大，我更不知又要去何处。最终随波逐流来到了人海茫茫的天空城中，奇怪的是我衣服干净整洁与他们并无两样，可他们见我如同怪物一般，远远躲了起来，没多久就有圣剑门弟子冲了上来，知道来者不善，没与他们交手撒腿就跑，正巧碰到了一面铜镜，这才想起在黑洞中那人所说，已知道了他们躲我抓我的原因，原来我的脸上有一排整齐的七星痣。”
灰衣男子听到正出神时，他微微喘了一口气，问道：“后来呢？”
黑衣男子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道：“他们普通弟子的修为，自然是抓不住我的，我找到了一位看相之人，跟到他家中叫他帮我看命，他说打烊了让我明天来，我一怒之下，用他家人做威胁，让他帮我把脸上的痣取了下来，就留了天堂中间的一颗，他说取不得，我也没跟他计较，后来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就不用我再说了吧！”
灰衣男子点了点头，深深叹了口气，道：“原来师兄经历了这么多曲折。”
黑衣男子挤眉弄眼，邪笑道：“那你呢？小子，跟我透露一下糟蹋了多少美人呢？”
灰衣男子脸色涨红，坚决否认，忽觉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令他心神不宁，慌忙向四周张望，确认无人后方才松了口气。
四周的风景依然这般迷人，只是在不知不觉中都已沉睡而去，就连虫鸣已安静了下来，如同白昼的夜空，照着地面上的二人。
片刻，感觉舒畅了许多，瞪眼道：“师兄，你胡说什么啊！我就如烟一个娘子，以后也只有她一个的。”
黑衣男子一脸狐疑，嘴角仍挂着邪笑，哼声道：“瞧你这俊朗模样，短短时日便赢得了如烟的倾心，在你们未曾相识之前，难道就未曾有哪位佳人对你倾心不已？”
灰衣男子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触到什么一般，只觉浑身发凉打起了寒战。
“师弟，你怎么了？”黑衣男子见状，开始有些担心起来。见他片刻间便恢复了平静，脸色也随之缓和，轻拍他的肩膀道：“放心，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如烟那般爱你，定会默默接受。”
“我算老几啊！如烟她如花似玉，美若天仙。果真如此，我不如死了算了！”
黑衣男子见他用情至深自责模样，便为他叹了口气，道：“师弟，万不可为了女人，耽误了前程。”
黑衣男子深邃的眼神望去了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言道“待他日，我们举兵之时，这天下迟早都是我们囊中之物，这天下的美人不一样对我们望尘莫及吗。”
灰衣男子眼望双脚，自顾自地挪动着身子，待脚上的那份痛感没了之后，看去眼中透露的那抹锋芒，道：“师兄，你真相信谣言吗？”
“这是谣言吗？”黑衣男子勃然大怒看去了夜空，心间怒火吞没了自己，失声道：“人人将我拒之门外，在愤怒中度过的七天七夜里。”他痛苦的表情，又一次陷入了回忆中。紧握右拳狠狠的拍打胸膛，暗暗地发誓，道：“若不把青龙门夷为平地，我就枉为人。”
他伸手指向了天空，漫天星辰瞬间变成了黑暗，眼神中燃烧的怒火，仇视黑暗的苍穹。
他屹然而立，望去上空。
二十少年，面露沧桑。
他低低地喘气。
寒风吹过脸颊，发梢飞舞。他深深地呼吸着寒冷的气息，渐渐平息下来。耳边传来喋喋不休的声音，犹如噩梦中惊醒，看去了身旁的少年。
“师兄，你，你站起来啦！”
黑衣少年恍然大悟，膝盖猛地一弯，“砰”地一声跪倒在地，随后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他们的目光看去了黑暗中遥远的天际，云层中散发的一丝光亮，渐渐照亮了人间。不知何处飘来的云雾，随风飘荡渐渐将山巅笼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