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垃圾车在暴雨中颠簸，齐小星紧攥着苏明媚留下的字条，指节发白。黑猫蹲在腐烂的菜叶堆上，电子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细线。

“分析显示，苏明媚被捕概率87.3%。“它的合成女声混着雨声显得格外冰冷，“好消息是，蓝眼睛需要活体宿主完成最终阶段。“

齐小星的后颈突然刺痛，倒计时在视网膜上闪烁：56:56:56。这个不祥的数字让他想起苏明媚手臂上蔓延的蓝色血管，以及那个仓促的吻带来的橘子糖味道。

“我们得救她。“齐小星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黑猫尾巴甩出一道电弧，点亮了车内某个隐藏的控制面板：“优先级：先找到苏博士。他是唯一能终止99号协议的人。“

控制屏亮起，显示出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版的苏明媚站在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身旁，背景是标着“99号实验室“的建筑。男子手中拿着个酷似齐小星后颈印记的金属装置。

“她父亲？“齐小星凑近屏幕，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照片中的实验室建筑莫名眼熟。

“苏明远博士，99号协议首席设计师。“黑猫调出更多资料，“三年前实验事故后失踪。实验室旧址现在是...“

垃圾车猛地刹车，齐小星一头栽进发霉的纸箱堆。车外传来警笛声和粗暴的敲门声：“例行检查！开门！“

黑猫的毛发全部竖起：“情绪波动探测器！别动！“它扑向齐小星的后颈，爪子按住“99“印记。一阵微弱的电流过后，齐小星感觉全身的刺痛感暂时消失了。

车门被拉开，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垃圾堆。警察捂着鼻子后退两步：“怎么这么臭？“

“过期海鲜，“司机淡定撒谎，“赶去处理厂。“

警犬突然狂吠起来，挣脱牵引绳跳上车厢。它在齐小星藏身的纸箱前不停转圈，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该死的能力副作用...“齐小星想起周四的狗语翻译能力还没完全消退。警犬的吠声在他耳中变成清晰的句子：“偶像！给我签个名吧！我要给你生小狗！“

警察疑惑地爬上车厢：“奇了怪了，阿彪从不这样...“

就在他的手即将掀开纸箱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爆炸声。警用对讲机炸出一连串惊呼：“市中心有宿主暴走！重复，市中心有宿主暴走！需要所有支援！“

警察们匆忙跳下车，警笛声呼啸远去。黑猫松开爪子：“危机暂时解除。但有个问题——“

齐小星爬出垃圾堆：“什么问题？“

“那个引起骚乱的宿主，“黑猫的瞳孔缩成针尖，“能量特征匹配度99.9%...是苏明媚。“

雨中的城市像被浸泡在水族箱里。齐小星套着偷来的雨衣，跟着黑猫在巷弄间穿行。每经过一个电子广告牌，倒计时就会闪烁一次：56:00:00。

“她怎么逃出来的？“齐小星跳过水坑，周一的能力残余让他差点飘起来。

“更可能是被故意放出来的。“黑猫跃上消防梯，“蓝眼睛需要她引导你现身。“

转过街角，眼前的景象让齐小星刹住脚步——整条商业街的霓虹灯都在疯狂闪烁，所有屏幕显示着同个画面：苏明媚被关在透明舱体里，蓝色血管在皮肤表面剧烈脉动。字幕滚动播放：【危险宿主通缉令同伙齐小星见到请立即举报】。

“他们把她当诱饵。“齐小星的手指冒出火苗，雨滴在周围蒸发出嘶嘶白气。

黑猫突然竖起耳朵：“左转！快！“

他们刚躲进便利店，三辆警车就呼啸而过。齐小星透过玻璃门看到警车天线上装着类似情绪波动探测器的装置。

“全城监控升级了。“黑猫跳上货架，叼下一顶鸭舌帽和墨镜，“你需要伪装。“

齐小星刚戴上帽子，便利店电视突然切换成紧急新闻：【警方悬赏10万征集线索】。画面里的苏明媚憔悴不堪，但眼神依然锐利。记者正说着“该宿主极度危险“，突然画面一阵扭曲，苏明媚的嘴唇清晰地动了几下，没有声音，但齐小星读懂了唇语：“芯片...父亲...烟花...“

“烟花？“齐小星皱眉。

黑猫的尾巴突然僵直：“代码词！她是在提示——“

玻璃碎裂声打断它的话。两个蒙面人冲进便利店，手里的武器不是枪，而是齐小星熟悉的情绪稳定剂喷射器。

“发现99-7-0413！“其中一人喊道，武器对准齐小星。

齐小星本能地抬手，火焰从指尖喷射而出，却在空中诡异地拐弯，烧毁了监控摄像头。黑猫趁机跃起，尾巴释放出电磁脉冲，让两人的武器短路。

“跑！“黑猫带头冲出后门。齐小星紧随其后，却发现巷子尽头站着第三个人——不是特工，而是浑身湿透的苏明媚。

她比屏幕上看起来更糟，蓝色血管已经蔓延到脸颊，但眼睛亮得吓人。看到齐小星，她嘴唇颤抖着说了什么，却被警笛声淹没。

“你怎么——“齐小星刚迈步，苏明媚突然脸色大变：“别动！“

太迟了。齐小星感到后颈一阵剧痛，像是有人往脊椎里灌了液态氮。他跪倒在地，视野边缘的倒计时疯狂闪烁：55:55:55。

苏明媚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必须...马上...离开...“

就在他们皮肤相触的瞬间，一道粉紫色的光从交握处爆发。齐小星感到全身过电般颤抖，某种前所未有的能量在血管里奔涌。苏明媚的蓝色血管与他的红线同时亮起，在空中交织成绚丽的网络。

“这是...？“齐小星刚开口，能量突然以他们为中心爆发。不是火焰，不是冰霜，而是无数爱心形状的烟花，呼啸着射向四面八方。

警车刚拐进巷口，就被爱心烟花击中。车顶灯炸成碎片，警报器播放起《婚礼进行曲》。警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制服变成荧光粉，头发竖成莫西干造型。

“爱情雷达系统误触！“苏明媚喊道，声音因能量波动而失真，“我的能力和你产生了化学反应！“

齐小星低头看去，他们的手像是被强力胶粘在了一起，交握处闪着粉紫色的光。更糟的是，他的头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杀马特粉紫色。

“跑！“苏明媚拽着他冲向反方向。他们像连体婴一样笨拙地狂奔，身后留下一连串自动绽放的爱心烟花。经过的消防栓突然喷出彩虹色水柱，流浪狗们齐声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太荒谬了！“齐小星跳过水坑，差点因为悬浮倾向而飞起来。

“能量共鸣！“苏明媚气喘吁吁地解释，“两个宿主在危急时刻会...噢该死！“

巷子尽头是死路。警笛声从三个方向逼近，探照灯扫过墙头。苏明媚突然转身，用自由的那只手捧住齐小星的脸：“听着，我数到三，你想最愤怒的事，我想最悲伤的。能量对冲可能让我们分开。“

“一。“

齐小星看着苏明媚睫毛上的雨滴，想起她被关在舱体里的样子。

“二。“

他想起字条上“你的员工编号加裁員日期“的密码提示。

“三！“

齐小星想起被裁员那天，卡在吊灯里的耻辱；苏明媚闭上眼睛，蓝色血管剧烈闪烁——他们相握的手终于分开，爆发的冲击波震碎了方圆五十米所有玻璃窗。

黑猫不知从哪冒出来，嘴里叼着两个防毒面具：“戴上！快！“

他们刚扣上面具，黑猫就引爆了下水道的沼气阀。爆炸的浓烟中，三人钻入维修井盖，把混乱的烟花秀和变装警察留在身后。

下水道比想象中干净，显然是6号宿主的杰作。齐小星看着自己依旧粉紫的头发在污水倒影中摇曳：“解释一下，什么叫爱情雷达？“

“99号协议的次级系统。“苏明媚检查着手臂上渐渐暗淡的血管，“理论上当两个宿主产生强烈情感共鸣时，会触发能量协同效应。“她顿了顿，“通常发生在亲人或...“

“或？“

“或深爱的人之间。“苏明媚语速飞快，像是要赶紧跳过这个话题，“刚才只是系统误判。我们必须赶在蓝眼睛调整参数前找到我父亲。“

黑猫在前方带路，尾巴尖像指示灯一样闪烁：“实验室旧址就在前方两公里。但有个问题...“

“还有什么比我们现在这样更糟？“齐小星指了指自己荧光色的头发。

“苏博士可能已经不在人类范畴了。“黑猫的电子音罕见地带上波动，“三年前的事故...他把自己改造成了第一个宿主融合体。“

齐小星的后颈突然刺痛，倒计时跳到了55:00:00整。苏明媚的蓝色血管同步闪烁，像是某种呼应。下水道的滴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齐小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周六能力还在生效——他能听见水流中的微生物在讨论分裂繁殖。

“这边。“黑猫钻进一个侧管道。齐小星刚要跟上，苏明媚突然拉住他：“等等。“

她的手已经不再发光，但触碰依然让齐小星尝到淡淡的橘子糖味。“如果...如果我变得不像人类，“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还会跟我走吗？“

齐小星想起全息影像里她练习“爸爸我做到了“的样子，想起那个仓促的吻，想起她宁愿暴露也要提示他“烟花“的暗号。他握住苏明媚的手，这次没有烟花爆发，只有温暖的能量流动。

“哪怕你变成会喷火的八爪鱼。“

苏明媚笑了一下，蓝色血管短暂地变成柔和的荧光蓝。黑猫在前方不耐烦地甩尾巴：“情感戏留到生存之后。倒计时55小时，我们还要穿越三道安保系统。“

前方的黑暗深处，隐约可见一扇锈蚀的金属门，上面用褪色的红漆写着“99“。齐小星的后颈印记突然灼热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门缝里渗出诡异的蓝光，伴随着某种像是千万人同时低语的嗡鸣。

黑猫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准备好见真正的苏博士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