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晚宴杀机
傅屿留下的掌机和那枚小小的信号干扰芯片,成了我在这座华丽牢笼里唯一的武器和慰藉。
掌机里那段G-227数据库的外部访问日志碎片,像一团无法驱散的疑云。那个加密的外部IP,那段神秘的生物标记特征码,还有傅屿提到的“蜂巢”实验室……这些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谋网络,而傅沉舟,无疑是这张网的中心节点之一。
至于那枚干扰芯片,我小心翼翼地把它贴在了“蔚蓝之锁”戒指的内侧,紧贴着戒圈内壁。傅屿说得对,效果聊胜于无。它无法完全屏蔽戒指的信号传输,但在某些关键时刻,比如我需要几秒钟真正思考或者做一些小动作时,它能让我监控画面出现极其短暂的、不足一秒的雪花和声音延迟。这点微不足道的干扰,在傅沉舟那种级别的监控下,可能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但对我来说,却是黑暗中偷得的一丝喘息。
日子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下暗流汹涌。
傅沉舟似乎彻底遗忘了暴雨夜那场混乱,也对我那晚的“荧光狂想曲”辣眼表演没有任何表示。他恢复了那个冰冷、高效、掌控一切的傅氏掌舵人形象。早出晚归,在家的大部分时间也都在那个守卫森严的书房度过。每周三条的“恩爱”短视频任务,在林特助的“指导”下,如同流水线上的产品,虚假而精准地完成着。每一次拍摄,我都戴着那枚戒指,对着镜头露出标准化的“甜蜜”笑容,内心却在疯狂吐槽。
傅屿那边也暂时没了消息。地下室入口的守卫似乎更严密了。我只能通过偶尔在餐厅用餐时,看到管家送下去的、明显是给傅屿的定制营养餐和……最新款的游戏卡带,来推测他还安好。看来傅沉舟虽然囚禁他,但在物质上并未亏待。这让我稍稍安心,也对这个地下盟友的处境有了更深的疑惑。
这天傍晚,管家送来了一个极其精美的礼服盒和一份烫金的请柬。
“少夫人,今晚傅氏集团与顾氏医疗联合举办的慈善晚宴,在‘云端之境’酒店顶层。傅总吩咐,请您务必盛装出席。”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
慈善晚宴?和顾氏医疗?
我的神经瞬间绷紧。顾氏医疗,不就是傅屿提到的,那个代号“蜂巢”的生物实验室的关联方?傅沉舟最近和他们走得很近!
“傅总……也会去?”我试探着问。
“是的,傅总已在楼下等您。”管家微微躬身。
我打开礼服盒。里面是一条露肩设计的深蓝色星空渐变长裙,裙摆缀满细碎的碎钻,在灯光下流转着如同星河般的光泽。奢华,典雅,价值不菲。旁边还搭配了一套同色系的蓝宝石首饰,包括项链、耳坠和……一枚造型简约、却与“蔚蓝之锁”风格截然不同的蓝宝石戒指。
我拿起那枚蓝宝石戒指,触感温润。傅沉舟的意思很明显——在公开场合,用这枚“正常”的戒指,暂时替代那枚象征禁锢和监视的“蔚蓝之锁”。
我换上了礼服,戴上了那套蓝宝石首饰。镜子里的人,妆容精致,华服加身,星光璀璨。深蓝色的长裙衬得肌肤胜雪,露肩设计展露出优美的锁骨线条。很美,却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即将送上拍卖台的昂贵瓷器。
我深吸一口气,将傅屿给我的那个游戏掌机,小心翼翼地藏在了特制的、缝在礼服内衬的小口袋里。又把那枚信号干扰芯片,牢牢地贴在“蔚蓝之锁”戒指内侧。今晚的晚宴,龙潭虎穴,但或许……也是获取信息的机会。
下楼。傅沉舟已经等在客厅。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冷峻。看到我下来,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深邃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波动,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审视。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我跟他走。
加长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车厢内气氛凝滞。傅沉舟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我则靠在另一侧车窗,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繁华夜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温润的蓝宝石戒指,心中盘算着各种可能。
“云端之境”顶层宴会厅,名流云集,衣香鬓影。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将金碧辉煌的大厅照耀得如同白昼。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精致食物的混合气息,交织成属于上流社会的独特味道。
傅沉舟一出现,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数道或敬畏、或谄媚、或探究的目光投射过来。他面不改色,带着一种天生的、睥睨众生的气场,微微挽着我的手臂(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在众人的注目礼中,走向主宾席。
我的手臂被他挽着,身体却僵硬得像块木头。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尤其是那些探究的目光,仿佛在评估一件依附于傅沉舟的昂贵附属品。我努力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目光却在人群中快速扫视。
顾氏医疗的代表在哪里?
很快,目标出现。
一个穿着酒红色天鹅绒礼服、身材高挑、妆容艳丽的女人端着香槟,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气质成熟妩媚,眼神却带着一种精明的算计。
“傅总,苏小姐,晚上好。”女人笑容得体,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磁性,“自我介绍一下,顾晚晴,顾氏医疗公关总监,也是今晚活动的联合主办方之一。”
顾晚晴?顾氏的人!
“顾总监。”傅沉舟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
“苏小姐真是光彩照人,这条‘星河之泪’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顾晚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笑容热情却没什么温度,“傅总好眼光。”
“顾总监过奖。”我扯出一个标准的假笑,心里却在警惕。这女人看我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顾晚晴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颈间的蓝宝石项链,又滑过我的手臂,最后……落在了我裸露的锁骨下方。
那里,靠近心脏的位置,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极其微小的、淡粉色的、形状不甚规则的……疤痕?像是很久以前被什么小虫子叮咬后留下的印记,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
顾晚晴的视线在那个小小的疤痕上停留了足足两秒,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光芒——像是确认,又像是某种得逞的快意?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苏小姐皮肤真好。”她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端起香槟抿了一口,笑容依旧完美。
我的心却猛地一沉!那个疤痕……是我小时候被一只奇怪的毒蜂蛰过后留下的!位置特殊,又很淡,除了我自己和家人,几乎没人知道!顾晚晴为什么特意看那里?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
晚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傅沉舟被各路商界名流和政要包围着,进行着公式化的寒暄。我则像个漂亮的花瓶,被他带着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接受着或真或假的赞美。
侍应生端着托盘穿梭在宾客间。一个年轻的女侍应生走到我身边,托盘上放着几杯色泽诱人的鸡尾酒。
“女士,需要来一杯‘仲夏夜之梦’吗?我们的招牌特调。”侍应生笑容甜美,声音清脆。
我正觉得口干舌燥,加上刚才顾晚晴那意味深长的目光让我心绪不宁,下意识地点点头:“谢谢。”
就在我伸手去拿那杯淡蓝色的鸡尾酒时,侍应生托着托盘的手似乎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动作幅度很小,在喧闹的宴会厅里几乎不会引人注意。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她托盘下方、靠近我这边的手指,极其快速地弹了一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水雾,极其精准地,喷在了我锁骨下方、靠近那个小疤痕的位置!
冰凉!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甜腥气?!
我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猛地缩回手!
“啊!对不起女士!我手滑了!”侍应生立刻惊慌失措地道歉,声音带着哭腔,“有没有溅到您?我帮您擦擦!”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托盘,拿出纸巾要替我擦拭。
“不用!”我厉声喝止,猛地后退一步,捂住被喷到水雾的位置!心脏狂跳不止!那是什么?!
然而,一切都晚了。
就在那冰凉的、带着甜腥气的水雾接触到皮肤的刹那——
一股剧烈的、如同被烧红烙铁狠狠烫伤的灼痛感,猛地从锁骨下方那个小小的疤痕处炸开!瞬间席卷了整片皮肤,并以惊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呃!”我痛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弓了起来!
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在皮肤下疯狂啃噬的奇痒!又痒又痛,如同地狱酷刑!
更可怕的是,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疼痛和巨大的阻力!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闪烁的光斑!
过敏反应!而且是极其严重的、致命的过敏反应!
我死死捂住脖子,张大了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巨大的恐慌瞬间淹没了我!是谁?!那水雾是什么?!
“淼淼!”一直在我身旁、正与一位政要交谈的傅沉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猛地转过身,当看到我痛苦扭曲的表情、迅速泛红肿胀的皮肤(尤其是锁骨下方那个位置!)、以及因窒息而发紫的嘴唇时,他万年冰封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震惊”和“暴怒”的裂痕!
“叫医生!立刻!!封锁所有出口!控制住那个侍应生!”傅沉舟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前所未有的凌厉和骇人的杀气,瞬间压过了宴会厅的喧嚣!他一把打横抱起几乎无法站立的我,动作快如闪电!
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音乐戛然而止!无数道震惊、错愕、探究的目光聚焦过来!
顾晚晴站在不远处的人群边缘,手里还端着那杯香槟,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担忧,但她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漠然?
我痛苦地蜷缩在傅沉舟冰冷的怀抱里,视线模糊,呼吸艰难,锁骨下方那如同地狱之火灼烧的剧痛和奇痒让我几乎昏厥。混乱中,我下意识地摸向无名指——那枚温润的蓝宝石戒指不知何时已经脱落了,冰冷的“蔚蓝之锁”重新暴露在外!
就在傅沉舟抱着我冲向宴会厅侧门,准备前往紧急医疗室时,一道略显轻佻、却带着专业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让开!我是医生!”一个穿着骚包酒红色丝绒西装、头发微卷、长相极其俊美、带着几分风流不羁气质的男人拨开人群,快步冲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非常专业的急救小包。
“顾淮之?”傅沉舟脚步一顿,眼神锐利如刀,“你怎么在这?”
“傅总,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顾淮之语速极快,眼神却异常严肃地落在我痛苦的脸上和肿胀的脖颈上,“急性严重过敏反应!喉头水肿!有窒息风险!放平她!快!”
傅沉舟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我平放在旁边一张供宾客休息的长沙发上。顾淮之单膝跪地,动作极其熟练地打开急救包,迅速检查我的瞳孔、脉搏和呼吸状况。
“呼吸极度困难!脉搏细速!皮肤荨麻疹样红肿!接触性过敏源引发!”顾淮之快速判断,同时迅速取出一支细长的、装有透明液体的注射器,“肾上腺素!立刻!”
他毫不犹豫地将针头刺入我的上臂肌肉,快速推注!一股冰凉带着强烈刺激感的液体瞬间涌入身体!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透明的面罩,连接到一个小型氧气瓶上,罩在我的口鼻处:“吸氧!保持呼吸道!坚持住!”
冰凉的氧气涌入,稍微缓解了那可怕的窒息感。肾上腺素的作用也开始显现,心跳如同擂鼓,但那股可怕的窒息感和灼痛奇痒似乎被强行压制住了一些。我贪婪地呼吸着氧气,视线依旧模糊,只能看到顾淮之近在咫尺的、写满专注和严肃的俊脸,以及他身后傅沉舟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充满骇人杀气的脸!
“过敏源是什么?接触了什么?!”顾淮之一边观察我的反应,一边厉声问,目光如电般扫过傅沉舟和我锁骨下方那个异常红肿、甚至开始渗出组织液的疤痕位置!
“是蜂毒蛋白!高浓度提纯的接触性蜂毒蛋白!”顾淮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愤怒,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手术刀般刺向被几个黑衣安保死死按在地上的那个女侍应生,又如同实质般扫过不远处人群边缘、脸色微微发白的顾晚晴!“而且是……**针对特定生物标记的特异性蜂毒!**”
蜂毒蛋白!特异性蜂毒!针对……锁骨下方那个疤痕的生物标记?!
傅屿的话如同惊雷在我混乱的脑海中炸响:“过敏源揭示(例:蜂毒一童年实验室虐待标记)!”
身体密码!我的过敏源!我的童年印记!这就是顾晚晴看我的原因!这就是那个外部IP查询“过敏源深度分析”的目的!这就是“备用方案”?!
他们要杀我!用我最致命的过敏源!在我自己的过敏源标记上!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恨意瞬间吞噬了我!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最后的感知,是傅沉舟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了我戴着“蔚蓝之锁”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以及顾淮之凝重的声音:
“送医疗室!立刻!她需要全身脱敏和生命支持!另外,傅总……”顾淮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立刻封锁现场!采集那个侍应生身上所有可疑物证!还有……查清楚,这种针对特定生物标记的特异性蜂毒制剂,是从哪个实验室流出来的!这绝不是意外!”
混乱的脚步声,惊呼声,安保人员的厉喝声……一切都变得遥远模糊。
在彻底堕入黑暗之前,我仅存的一丝意识,艰难地驱动着那只没有被傅沉舟攥住的手,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摸索着,将藏在内衬口袋里的那个游戏掌机,悄无声息地,塞进了顾淮之急救包敞开的侧袋里……
掌机里,有指向“蜂巢”和外部IP的线索……
顾淮之……这个浪荡医生,会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