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什么嘛，我大宋还是很强的
神迹之后，是漫长而诡异的寂静。
整支舰队就像一群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漂浮在风平浪静的碧绿海湾里，茫然地打量着这个全新的世界。狂热的欢呼和感恩的哭泣过后，一个极其现实的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们现在在哪儿？这地方能活人吗？
左丞相陆秀夫，这位大宋朝廷的首席行政官（CEO），在短暂的激动后，迅速恢复了他作为政治家的冷静。他第一个从对神迹的崇拜中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开庆功宴的时候，而是决定十九万人生死的关键时刻。
他与太傅张世杰、右丞相陈宜中等一众高层，在旗舰上召开了“新大陆第一次临时御前会议”。
会议的主角，祥兴小皇帝龙昊，正端坐在临时龙椅上，小脚丫离地还有半尺，晃来晃去。他一边小口地吃着俞修容亲手剥好的橘子，一边饶有兴致地听着这群“亡国精英”们讨论如何在这片新大陆上开局。
“此地山清水秀，草木丰茂，定然是上天赐予我大宋的复兴之地！”说话的是翰林学士刘辰翁，一个四十多岁、面容清癯、留着三缕漂亮长须的文官。他率先定下了“彩虹屁”的基调。
“刘学士所言极是，”兵部侍郎赵与訔（yín）抚须点头，他是个身材微胖、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中年人，“但当务之急，是派遣斥候，探明此地是否有敌情，是否有可供我等栖身的良港与淡水。”
此言一出，全场肃然。是啊，万一这地方是另一个蒙元大陆，那他们这不等于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傅张世杰站了出来。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常年的军旅生涯在他脸上刻下了风霜的痕迹。他拱手道：“启禀太后、陛下！末将愿亲率一队精锐，登陆查探！”
“不可！”陆秀夫立刻出言反对，“太傅乃国之柱石，万万不可亲身犯险！”
他们争论不休，而龙昊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间的澳洲大陆，别说蒙元了，连个像样的部落联盟都凑不齐。这里的“敌人”，战斗力约等于零。
但他不能说。他要借这个机会，不动声色地调整一下朝堂的权力结构。
张世杰手握兵权，威望甚高，这在乱世是好事，但对于一个想要长期集权的君主来说，就有点碍眼了。必须得扶持一股能与之抗衡的力量。
于是，他用稚嫩的声音，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愣住的话：“陆相公说的有理。太傅要坐镇中军，调度全局。不如……就让新任的殿前司都指挥使，石精忠将军去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队列末尾一个不起眼的武将身上。
石精忠，年约三十，身材高大，但面相有些憨厚，甚至带着点土气。他原本只是个中层军官，因为在之前的一次小规模海战中，舍身护卫了端宗的座船，才被破格提拔。在张世杰这种战功赫赫的老将面前，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让他去当先锋斥候？这不等于让实习生去负责一个价值上亿的项目吗？
张世杰眉头一皱，正要反对。
龙昊却抢先一步，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石将军的名字好，‘精忠’。朕喜欢。就让他去吧，再派上……嗯，两千御营军给他。”
小皇帝金口玉言，又是以“喜欢名字”这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加上杨太后也觉得让新人去锻炼一下无伤大雅，便点头同意了。
陆秀夫等一众文官，看向龙昊的眼神里，瞬间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这位小皇帝，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提拔张世杰派系之外的武官。这是……帝王心术的萌芽？
可他才七岁啊！
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而当事人石精忠，则是一脸懵逼地被推了出来。他激动得满脸通红，完全没想那么多，只觉得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自己。他“扑通”一声跪下，声如洪钟：“末将石精忠，定不负陛下厚望！愿为陛下，为大宋，踏平此地一切宵小！”
于是，在无数双复杂的目光中，石精忠将军率领着两千名精锐的宋军士兵，乘坐着十几艘小型快船，雄赳C、气昂昂地朝着那片神秘的海岸线划去。他们是大宋踏上这片新大陆的第一支武装力量。
三天后，石精忠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坐着去时的船，带着缴获的“战利品”——几艘用整根树干掏空制成的、极其简陋的独木舟。他和他手下的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神情倨傲，仿佛刚刚打赢了一场灭国之战。
他们还带回来了一百多个“俘虏”。
当这些俘虏被押到旗舰的甲板上时，所有大宋的高层都陷入了沉默。
这些“敌人”，皮肤黝黑，身材瘦小，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系着一些树叶或兽皮。他们头发蓬乱，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茫然。手中的武器，不过是削尖的木棍和粗糙的石斧。
这就是……这片大陆的“军队”？
石精忠得意洋洋地站在龙椅前，大声禀报：“启禀陛下！太后！诸位大人！末将已探明！此地乃蛮荒之地，土人茹毛饮血，不通教化，其战力……呃，不堪一击！”
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种“什么嘛，我原来这么强”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军登陆后，仅用半日便寻得一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海、内有大片平原和淡水河流的绝佳栖身之地！只是此地早有土人盘踞，他们见我天兵，非但不降，反而手持木棍前来挑衅！末将为扬我大宋天威，当即下令清剿！”
“此战，”石精忠挺起胸膛，声音洪亮，“我军无人伤亡！仅有三人因追击过深，被毒虫叮咬，略有不适！斩杀顽抗土人三百余，俘虏一百二十七人！余者皆闻风而逃，遁入山林深处！”
甲板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石精忠，又看了看地上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
这仗……打得也太欺负人了。
这不叫战争，这叫武装游行顺便清了个场。
张世杰的嘴角微微抽搐，他看着石精忠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他戎马一生，打的都是硬仗、血战，哪见过这种碾压局？这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而陆秀夫等文官，则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放心了。
心里的巨石，彻底落了地。
这个世界，安全！
“好！好啊！”陆秀夫第一个抚掌大笑，“石将军首战告捷，扬我国威，当记大功！”
“天佑大宋！天佑陛下啊！”刘辰翁等人也跟着吹捧起来。
一时间，甲板上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之前所有的担忧、恐惧、不安，都在看到这些战斗力约等于野猴子的土著后，烟消云散。
龙昊看着这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平衡，要的就是这种平衡。武官的力量不能一家独大。让石精忠这种“福将”崛起，与张世杰形成制衡，对他这个小皇帝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传朕旨意，”龙昊清了清嗓子，用他那稚嫩但威严的声音宣布，“全军登陆！就在石将军选定的那片风水宝地，建立我大宋的新都！此地……就命名为‘新临安’！”
“至于这些土人，”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俘虏，“男的，编入劳役营，负责砍树、搬石、修路。女的……也先去做工，负责洗衣、做饭、纺织。我大宋乃天朝上国，当以仁德教化四方。让他们学汉话，习汉礼，日后，他们亦是我大宋子民。”
至于日后健壮的女人要配给光棍士兵当老婆，这种事就不用拿到台面上说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山呼。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压抑了许久的舰队，终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登陆！建城！分地！
无数士兵和百姓，带着对新生活的无限憧憬，如同潮水般涌向那片被命名为“新临安”的海岸。
大宋王朝的殖民史，就在这样一个下午，正式拉开了序幕。他们将用来自文明世界的刀剑、律法和思想，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野蛮地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七岁的小皇帝赵昺，正被亲妈俞修容抱在怀里，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
“开局还行，”他心想，“就是这帮土著兄弟有点惨。不过为了我的主线任务，也只能委屈你们了。放心，以后你们的后代会感谢我带来文明的……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