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晕倒的少女
清晨五点半，尖锐的哨声刺破308寝室的宁静。
“全体集合！五分钟内操场列队！“教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栋宿舍楼。
林小满猛地从床上弹起来，额头撞到了上铺的床板。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直冒金星。
“完了完了，我隐形眼镜呢？“周小雨在上铺手忙脚乱地翻找。
陈悦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系腰带：“快点吧，迟到了又要罚跑。“
林小满用最快速度套上迷彩服，抓起帽子就往外冲。走廊里一片兵荒马乱，女生们像受惊的兔子般往楼梯口涌去。
当她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时，大部分同学已经列队站好。教官赵志强背着手站在队列前，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
“三分钟！比规定时间慢了三分钟！“他怒吼道，“全体都有，俯卧撑二十个！“
林小满膝盖发软。她从小体育就差，二十个俯卧撑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她还是咬着牙趴了下去。
“一！二！三！“教官的计数声像锤子砸在耳膜上。
做到第八个时，林小满的手臂开始剧烈颤抖。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塑胶跑道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坚持住。“旁边传来陆远压低的声音。他已经做完了，却还保持着俯卧撑的姿势等她。
林小满憋着一口气，勉强做到十五个，终于支撑不住趴在了地上。教官走过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她的鞋：“起不来就重做。“
“报告教官！“陆远突然大声说，“她脸色很差，可能是中暑了！“
教官皱眉俯身，用手背贴了贴林小满的额头：“去旁边休息五分钟。“
林小满踉跄着走到树荫下，大口喘着气。她看到陆远偷偷朝她眨了眨眼，而陈悦则撇了撇嘴，小声对旁边女生说了句什么。
晨训结束后是早餐时间。食堂里人声鼎沸，林小满和周小雨端着餐盘找座位。
“这里有空位！“周小雨眼尖地发现角落里有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是陆远。
林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周小雨走了过去。陆远面前摆着三个馒头和一碗稀饭，正狼吞虎咽地吃着。
“你们女生怎么吃这么少？“他看着林小满盘子里的小米粥和鸡蛋，惊讶地问。
“没胃口。“林小满小声说。她的手臂还在隐隐作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周小雨咬了口包子：“听说上午要练正步走，据说特别累。“
陆远神秘地压低声音：“我打听到一个小技巧——把卫生巾垫在鞋里，站军姿就不累了。“
“噗——“周小雨差点把嘴里的粥喷出来，“真的假的？“
林小满也忍不住笑了：“你试过？“
“我倒是想，“陆远做了个鬼脸，“可惜没那装备。“
三人笑作一团。林小满突然觉得，军训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上午的训练比想象中更残酷。八月的太阳像火炉般炙烤着操场，地表温度接近四十度。林小满的迷彩服后背已经湿透，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流，痒得像有蚂蚁在爬。
“正步走，分解动作！一！“教官的口令声在热浪中扭曲。
林小满抬起左腿，保持悬空姿势。她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前的景象像水波纹一样晃动起来。
“二！“
她勉强换腿，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周小雨的惊呼，然后世界就陷入了黑暗。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那个怀抱很稳，有淡淡的青草香气。远处似乎有人在争吵：
“放下！谁让你擅自离队的！“
“她晕倒了！需要马上送医务室！“
“这是命令！归队！“
“先救人再说！“
意识再次沉入黑暗前，林小满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谁的眼泪。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医务室洁白的天花板。窗边的风扇吱呀呀地转着，送来些许凉风。
“醒了？“周小雨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手里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脸。
林小满想坐起来，却被一阵头晕击倒回枕头上。
“别动，你中暑了。“一个男声从另一侧传来。林小满这才注意到陆远也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训练呢？“林小满声音嘶哑。
陆远把饮料递给她：“教官特批我们照顾你。全班因为我的'无组织无纪律'被罚多站半小时军姿。“
林小满内疚地低下头：“对不起，都怪我...“
“瞎说什么呢，“周小雨轻轻拍了她一下，“这破天气，谁受得了啊。“
陆远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喏，偷偷藏的。听说吃甜的能补充能量。“
林小满接过巧克力，指尖不小心碰到陆远的手掌。他的皮肤很烫，像是刚跑完长跑。她注意到陆远的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但还没来得及细看，他就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李老师匆匆走进来：“小满，感觉好些了吗？“
在李老师身后，教官赵志强也跟了进来。他的表情比平时柔和了些：“体质差就更要加强锻炼。不过...今天下午你可以休息。“
林小满惊讶地睁大眼睛。那个严厉的教官居然会松口？
“谢谢教官！“周小雨和陆远异口同声地说。
下午，林小满独自在宿舍休息。周小雨和陆远都回去训练了。她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里和妈妈的聊天记录。妈妈很担心，说要来学校看她，被她坚决拒绝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陈悦走了进来，看到林小满时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宿舍？“
“我中暑了，教官让我休息。“林小满有些局促地解释。
陈悦轻哼一声，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保温杯：“真会装柔弱。陆远和周小雨为了你跟教官顶嘴，全班都被罚了。“
林小满握紧了被角：“我不知道会这样...“
“少来了，“陈悦打断她，“你一来就各种吸引注意力。先是跑步被罚，现在又装晕倒。“
“我没有装！“林小满猛地坐起来，随即被一阵眩晕击中。
陈悦没再说什么，拿着保温杯摔门而去。
傍晚，训练结束的同学们陆续回到宿舍区。周小雨冲进寝室，兴奋地宣布：“小满！教官说今晚不训练了，组织我们在操场唱歌！“
林小满勉强笑了笑：“你们去吧，我还是不太舒服。“
“不行，“周小雨坚决地摇头，“李老师说了，轻度中暑更要多活动，促进血液循环。再说，陆远还说要给你个惊喜呢。“
“什么惊喜？“
“去了就知道啦！“
夜幕降临，操场上点起了几盏应急灯。高一(3)班的同学们围坐成一个大圈，教官和李老师坐在中间。气氛比白天轻松了许多，甚至有人偷偷带来了零食。
“今晚是联谊会，“教官的声音不再那么严厉，“大家可以表演节目，或者分享军训感受。“
几个活跃的同学率先表演了小品，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周小雨拉着林小满坐在陆远旁边，陈悦则坐在对面，时不时朝这边投来不悦的目光。
“下面请林小满同学分享一下军训感受！“教官突然点名。
林小满僵在原地，手心瞬间冒出了汗。周小雨推了推她，小声鼓励：“去吧，没事的。“
她硬着头皮走到圈子中央，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我...我体育一直很差，“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爸爸去世后，妈妈很保护我，很少让我参加剧烈运动...“
操场上安静下来，连虫鸣声都清晰可闻。
“这次军训，我本来很害怕。但今天晕倒后，发现大家都很照顾我...“她抬头看了看周小雨和陆远，“谢谢你们。“
掌声响起时，林小满看到陆远的表情有些奇怪。他盯着地面，眉头微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接下来，“教官提高声音，“我们欢迎陆远同学为大家表演节目！“
陆远似乎早有准备。他走到中央，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口琴：“献给大家一首《友谊地久天长》，特别送给今天晕倒的小勇士。“
悠扬的琴声在夜风中飘荡，同学们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林小满看着月光下陆远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表演结束后，教官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鉴于今天全班在受罚时表现出的团结精神，明天下午的训练取消，改为整理内务！“
欢呼声中，李老师笑着补充：“不过早上还是要按时出操，不能松懈。“
回宿舍的路上，周小雨神秘兮兮地凑到林小满耳边：“看到没？陆远一直看你呢。“
“胡说。“林小满耳根发热。
“真的！他刚才还问我你喜欢吃什么，说要补偿害你被陈悦针对。“
林小满惊讶地停下脚步：“陈悦针对我？“
“哎呀，说漏嘴了...“周小雨捂住嘴，“其实也没什么，她就是嫉妒陆远对你特别关注。“
林小满想起医务室里陆远递来的巧克力，还有他手腕上那道神秘的疤痕。这个看似阳光的男孩，似乎也有自己的秘密。
宿舍楼下，陆远突然追了上来：“林小满！等一下！“
他递过一个纸袋：“听说你喜欢吃甜的。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手工饼干，算是...道歉礼物？“
林小满接过袋子，闻到一股黄油和香草的甜香：“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不是我多事，陈悦也不会找你麻烦。“陆远挠挠头，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
周小雨识趣地先上楼了。月光下，林小满看到陆远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其实...我很感谢你。“她鼓起勇气说，“如果不是你坚持送我去医务室，我可能会更严重。“
陆远笑了笑：“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这句话让林小满心头一暖。她突然注意到陆远左手腕上的疤痕在月光下更加明显了，像一条细细的白线。
“你的手...“她忍不住问。
陆远迅速把手插进口袋：“小时候不小心划的。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林小满总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但今晚的星空格外明亮，手中的饼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她决定暂时不去想那些疑惑。
回到宿舍，陈悦已经睡了。周小雨悄悄爬到她床上：“快看看陆远送了什么？“
林小满打开纸袋，里面除了饼干，还有一张小卡片：“对不起连累你。PS：饼干是我妈妈特制的，希望你喜欢。——陆远“
“哇，有戏！“周小雨兴奋地小声说。
林小满把卡片藏到枕头下，心跳如鼓。军训才第二天，她就已经收获了意想不到的友谊，或许还有更多...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操场上，那里有他们白天流下的汗水，也有今晚留下的歌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