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隔着一道窄窄的入山口-5

佩妮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很高兴又见到你。”

“你们认识？”维茨夫人转过头来看着佩妮。

“我们曾经有过共同的朋友。”佩妮说，降低了音调。

“那个朋友今天也在。”赛可说，用手指了一下她的身后。

佩妮蓦然转过脸来，看见了那个刚才还在与赛可交谈的人，身穿蓝色正装，里边的白衬衫一尘不染。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忘记了礼貌的问候。

休门正以同样吃惊的表情看着她，“好久不见。”他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的。”佩妮的眼圈变红了，好像站在了一个旷野，除了眼前的休门之外，周围的其他人都消失了。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深邃，只是看起来更加成熟。这个难忘的瞬间，佩妮在未来的日子里也会经常想到。

大厅里的光线暗淡了下来，台上被灯光照得更加明亮，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个在新瑞爱星上颇有名气的歌手走上台来，开始柔声演唱，赛可和维茨夫人向那里转过头去。

“我们到那边谈谈好吗？”佩妮对休门轻声地说，白皙的肩头反射着一层微光。休门说好，她的装扮是陌生的，但气质依旧。他们走到远离人群的拱形窗边，窗外环形广场上的喷泉顶着散开的水雾。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佩妮说。

“我也是。”淡黄色的壁灯照亮了他们的脸颊。

“你是从亦卢过来的吗？”

“是的，”休门说，“你是和安亦提先生一起来的？”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还记得那个夏天穿着粉色连衣裙的你。”休门说。

“我还记得变魔术的那个你。”

“那是休模机。”

他们同时笑了起来，想起了那次愉快的旅程。

“你要喝一杯索斯果汁吗？”佩妮问，它们在壁灯下边的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

“谢谢，我不喝。”

“不想喝？”

“一个人的习惯很难改变。”

“那个时候的你可是改变了。”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我们一起在索斯的海边栈道上喝过，她又问他，“你后来重新做了优尼奥的海洋实验吗？”

“没有，”休门说，“优尼奥项目在那之后不久就停止了。”

“真遗憾，”她摇了摇头，“你曾经那么投入过。”

“最遗憾的是失去了曾经抱有的希望，”他说，“不过，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走过的才是路。”

“那你最近在做什么研究？”

“还没有找到方向，”休门说，“我刚刚从新卫一星回来，看一看别人在做什么。”

“你去新卫一星了？”那颗星球刚才还只是一个放在不远处的模型。“去考察那里的实验中心。”

“那一定是一次印象深刻的旅程。”

“是一次惊险的旅程，”休门似乎仍然心有余悸，“在返程途中差 155点被新卫二星的太空战机逼近时空悬崖。”

“真的？”佩妮惊讶地看着他，“好在你平安回来了，你对我说过这个名词。”

“我记得我说过，在索斯海边的那个山洞里，通往退潮后才会暂时出现的那块海滩——那时你还没有结婚。”

“是的——当然是这样。”佩妮习惯性地举起拳头，想要在他身上捶一下，却又无力地放下了。这不是一句玩笑，而且他们不能像往昔那样亲密无间。

他们沉默了，似乎在适应眼前的现实。

“我那时以为会在亦卢见到你，”休门希望自己的声音里没有表现出失望，“我去了爱之坞，结果却只收到了一封断交信。”

“我本来是一直盼着那个日子的——”佩妮的话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被吸引到了另外一个方向。安亦提正在那里穿过人群向他们走过来，眼睛盯着妻子和她身边的那个陌生人，他走到他们的面前，看见佩妮的神色有些慌乱。

“这位是休门先生，”佩妮勉强地介绍道，“是亦卢大学的校友。”

“哦？”安亦提看了一眼休门，

“你好。”“你好。”

“你们继续聊吧。”安亦提淡淡地说，看了看左右，但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想，佩妮女士不会有兴趣再说什么了。”休门说。

她在他的话里默默地伏下了视线。

“好吧，”安亦提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对佩妮说，“我们去那边 156转转吧。”

佩妮无助地点了点头。

休门看着他们离开，注意到佩妮在离开时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

在大厅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赛可和几个今晚刚刚认识的来宾聊得很开心，“我以一个亦卢人的身份起誓——”他说，脸上带着酒晕，几乎忘记了休门的存在，直到休门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他要先走了。

酒会结束的时间不算太晚，对其中的一些人来说意犹未尽。维茨邀请了几个客人去叠纱岭最好的酒吧坐坐，其中包括安亦提，他喜出望外地接受了。

佩妮一个人回到了叠纱岭宾馆，这是城里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从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它辉煌的屋顶。她回到宾馆的客房里，始终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今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她越来越意识到这一点。她曾经想象过会在怎样的情形下再次见到休门，但是以今天这样的方式重逢让她猝不及防。温馨的情感在那一刻被唤醒了，把她带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夏天。

她无法抗拒内心的召唤，从沙发上慢慢站了起来，换上了一套从索斯带来的休闲装，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