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瑞爱星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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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只隔着一道窄窄的入山口-6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家宾馆?”休门问她。

大堂的咖啡厅里音乐声隐约可闻,桌灯现出柔和的橘黄色。

“赛可说的。”佩妮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妩媚,“刚才在维茨家里,我们的话只说了一半,我觉得应该把它说完。”

“我在听。”

“你应该知道我给你留下那封信的原因吧。”

“你在那封信里也是这么说的,”休门说,“但是我的确不知道。”

佩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有一个女人来找过我,说是你的恋人,而且怀孕了。”

一张衣衫不整的照片,一页医院开的诊断书,那个女人跌跌撞撞地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眼泪把眼妆都化掉了。

“什么?”休门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那个时候我并没有与谁是这种关系。”

“是你的研究助手爱耐。”她怅然地说。

完全是子虚乌有,休门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那个时候在他不知道的所在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的那段经历中,无论是实验、交谈、看到树枝的摆动还是听到窗外传来的喧哗,都没有暗示出藏在时间背后的秘密。他的眼前浮现出爱耐的身影,她在实验台前转过身来,凝视着他,这个转身花费了这么久,依旧是她离开时的样子。自从她失踪以后,他一直没有她的消息,却在这样一个场合听到了她的名字。

“她来找你是在什么时候?”休门艰难地开了口。

“你回亦卢之后的第二天。”

爱耐在索斯的确多留了几天,办理与实验相关的收尾事务,回来时看得出她的脸明显地被晒黑了。他还记得赛可曾经轻描淡写地说他在索斯被爱耐放了鸽子,她并不是一个轻浮的女人,但是这个印象在发生改变,在佩妮的话语中浮现了出来,好像只是为了解释佩妮与他分手的原因。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休门说,“我们之间是最纯粹的同事关系,没有任何浪漫的交往,而且据我所知,那段时间她并没有怀孕——我可以找到相应的证明。”

“我不需要证明了,”佩妮轻轻地摇了摇头,“极致的真相对于有限的理解能力来说是无从知晓的,再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愿意选择相信你。”

“我们不需要极致的真相,这是事实。”

佩妮苦笑了一下,“我去亦卢那天,一直到最后一刻都在想是不是应该留在那里见你,但是我做不到。”

“不过今天我们还是坐到了一起,”休门说,微微改变了一下坐姿,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心情,“不管过去的时间属于谁,在时过境迁的今天,那段没有来往的岁月被删除了,这个时刻才是留下来的真实,不多也不少。”

“我应该这样想吗?”佩妮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如果能让你愉快起来的话。”

“和你在一起总是愉快的——”佩妮说,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还是很不一样的,许多事情无法删除。”

“这不取决于你我的判断,”休门说,“失去时间联系的事物无法构成事件。”

那些事物中包括你送给我的那对耳饰吗?我不知道它应该与什么联系在一起。我是不是应该把它们还给你?”她看着他,似乎看到了在他的研究室里归还耳饰的情景。

“我宁可你把它们一直留在身边。”

咖啡厅里的音乐停止了,演奏者下了班,只剩下最后两名服务员站在柜台里挂钟的下方,小声地说着话,看着今晚最后的两位客人。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休门说。她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心弦却被拉紧了。我还想和你在一起多坐一会儿。她没有说出口,却让时间尴尬了几秒钟。

街道上空荡荡的,休门的车开得飞快,车身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风尘。他是今天早上从亦卢开到这里的。她坐在他的身边,心里感到了一份特殊的安宁,车载收音机里正在播放叠纱岭风格的音乐,委婉轻柔,让不属于我的花瓣静静地飘落吧。

汽车在叠纱岭宾馆的门前停了下来,宾馆的服务生从外侧打开了车门,佩妮恋恋不舍地下了车,回过头来,看着休门把车窗摇了下来,“你明年还会来这里吗?”他问她。

“我不知道。”她说,“你呢?”

“大概不会了。”

佩妮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心里涌起一阵伤感,不由得走上前去,把手放在车窗的边框上,对他说,“我那时一直以为你会来索斯找我的。”

“对不起。”她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看着他向她摆了摆手,汽车慢慢地开动了,她无助地目送他远去,再一次的分手让她一直忍着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个男人在她的感情世界里是无可取代的,她曾经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一点。

她孤独地走上宾馆门前的台阶,听到了身后的汽车鸣笛声,她下意识地转过身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辆开走了的汽车又开了回来,停在台阶下边,好像只是在刚才消失的街角转了一个圈。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风景?”休门在车里大声地问她。

“我愿意。”

她毫不犹豫地跑下了台阶。他可以带我去任何地方。服务生没有赶上为她拉开车门,却看到了刚才动人的一幕。

街道两侧的房屋向后方飞快地退去,一扇扇窗户里点亮着温馨的灯光,晚归的人们在街道上步履匆匆,一个女孩抬头看着星光。这是她的缘分。她坐在他的身边,闻着他身上特殊的香气,觉得是他,而不是他的车在托着她飞奔。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叠纱岭瀑布。

那是水与雾的缎带,是自然力量的一个集中点,是所有看到它的内心的共鸣,被它飞散的水滴打湿了的衬衣,凉冰冰地贴在肩膀上,佩妮的心意随着眼前的瀑布奔腾,这里是不寻常的,她似乎在其中找到了宏伟的同情者,不要后悔,对失落的爱情后悔。她希望自己的心中还能存在一个放得下爱的小天地,又担心新的牵挂埋没于失望当中。她试着拉起休门的手,紧张得难以呼吸,她欣喜地感到了他轻轻的回握。

“明天白天我一个人在宾馆。”她对休门说,尽量说得好像只是在叙述一个客观的事实。她的声音混在四溅的水花中,轻得几乎听不见。她为自己能说出这句话感到吃惊,她想在离开叠纱岭之前能再一次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