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汰弱留强
去年单品斗茶赛,老竹大方的败绩,令应昱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在今年普洱茶打败南狄,外贸市场独点鳌头,内销市场引领全国后,她开始静下心来研制老竹大方。而应安得陆寻传授,新学会炒制龙井茶的“陆寻十式”,也在勤加研习,所以父女二人便一起关在泉州的制茶室里做茶。应昱按照爷爷留下的茶谱,选用泉州产的与老竹大方特性接近的鲜叶,反复制作,所出成茶品质与自家分号所产相差无几,苦思无解后,只得暂且放下,向父亲学习“陆寻十式”。二人清早便进入制茶室,坐在锅边抖、搭、捺、抹、甩、扣、挺、抓、压、磨,手不离茶,茶不离锅,招式不停变化,时间长短依据鲜叶的树种和老嫩程度灵活掌握,直到天黑才出来。一连做了十天,除领悟“陆寻十式”的高深奥妙外,亦各有见解。
端木沉晓到泉州公干,自然要来看应昱,可是一连来了几次都没能见着。最后他干脆一直守着不离开,终于得见。
“昱儿!”端木沉晓走上前,心疼地握起她的手,“累了吧?手都被铁锅磨粗糙了。”
低头沉思的应昱没注意端木沉晓说些什么,当她的手被握在端木沉晓的掌心磨搓时,她突然抽出来用食指压在唇上,“别说话!”她脑里子似迷糊,似清明,制作老竹大方的不同想法隔着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仿佛呼之欲出。她比划了一个用手掌向锅壁拍打茶坯的动作,接着做了一个磨炒龙井的姿势,随后她甩开端木沉晓朝应安追去,“爹!”
虽然应安对端木沉晓很满意,但看到端木与自己女儿黏在一起,当父亲的还是感觉有些失落,所以他已走得老远。
“爹!”应昱追上前挽住爹爹的胳膊,“我想把炒龙井的方法溶到大方茶里去,既烤荡又磨炒。”
应安愣了一下后,紧握她的手腕往回走,“回去!”
应昱一路小跑着跟上爹爹的脚步,“沐沐,令人前来掌灯,要亮堂些,再把我大伯和五叔唤来。”
“遵命。”
应泉到来,问明情况后直接上手揉捻。待叶片略显条形,应安接手做坯。此时炉子已烧好,在心里翻来覆去演练手式的应昱,负责整形。端木沉晓看不懂做茶,但看到应昱动作优美娴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感觉这一锅必是绝世好茶。
“别老看我,锅温高了!”
“噢!”端木沉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将两块炭钳出来。
“又低了,加一块。”
端木沉晓又钳回去。做完这道工序后,她接着做辉锅,荡烤促光滑,磨炒散水份。她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慢柔和,在她的青葱玉手下,一锅茶渐渐条索均匀、碧绿青翠,并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味。
应康做了多年的老竹大方,自是有些心得。他看了一遍应昱的操作后,也开始整形和辉锅,把自己的做法溶入到应昱的做法当中。当两锅茶皆做好,摆在一起时,端木沉晓抢先品鉴,并自豪地说:“还是昱儿做的好喝!”
应康笑道:“你自然说昱儿做的好。老三,你来细品。”
端木沉晓赶紧把茶端给应安。应安品过后说:“昱儿做的确是更为鲜醇甘爽,但大哥做的应该更耐泡,两种制法再结合一下。”
于是几人又重新开始做茶,当天光大亮时,七锅茶已一字排开地摆在室内。应泉把上次单品斗茶赛获“民茶王”称号的老竹大方拿来,与这七锅茶一一对比,喝到最后一锅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本地的鲜叶做老竹大方,虽不如安徽歙县所产鲜叶鲜醇,汤感和香味也不尽相同,但屋内的几人除端木沉晓外,都是顶级茶师,可以品出相同的工序中,各自不同功力和不同特色,能感觉到如用同样的鲜叶,成茶会呈现何种品质特色。
端木沉晓从众人如释重负的表情感到成功的喜悦,他兴奋地问:“应宗主,我觉得最后一锅比民茶王更好些。是这样吗?”
应安答道:“你有这种感觉,是因为那锅是昱儿做的。”
众人都笑了起来。端木沉晓不好意思地退到一边。应安说:“两种茶风格不同,但从茶技上来说不分伯仲,各有千秋。”
这结果还是不满意,应昱叹了一口气,“看来想要赛贡茶,还是需要大方和尚的真传,可人家犯不着卖茶技……饿了,先出去吃东西吧!”
众人走出制茶室,聚在一起吃早餐。
应泉再三思索后说:“昱儿,我觉得大方和尚将茶献给皇上,就是为了赢得生前富贵,只要他不死,便不会将制法传于他人。我们还是自己琢磨吧!君山银针茶技我已传给六姑姑的双胞胎儿子了,明年派他们去湖南即可。让我去安徽试制大方茶吧?”
应昱正想答应,就有伙计来报,“宗主,有一个安徽来的和尚想要见您,我请他在花厅稍等。”
“安徽来的和尚?”应昱回忆了一下,发现安徽除了大方和尚,她并不认识别的僧人。
端木沉晓笑道:“不会说曹操,曹操到吧?”
应昱觉得不可能,她匆匆喝了一碗粥后,往花厅去了。当她见到端坐于室内的大方和尚,忍不住惊讶出声:“呀!大师,您来了!”
大方和尚站起来合掌说道:“阿弥托佛,应小宗主别来无恙?”
“晚辈甚好。大师造访蓬荜生辉,快请坐吧?”
大方和尚重新坐下。应昱为大方和尚奉上群芳最和精致茶点,“大师何时到的泉州?因何而来?”
“老衲是来看望应凡老宗主的。”
应昱心中感动,“这么多年了,还能念着他的故人,也就是您了!晚辈感激不尽。您暂且住下,待我安排好茶庄的事务,就陪您一起去。”
大方和尚笑道:“老衲已看过应凡老宗主,之所以到府上来,是想再看看你。”
看她?应昱惊讶地挑了一下眉,“多谢大师,晚辈愧不敢当。”
“老纳这些年游历四方,听到贡茶区的茶农皆颂扬应家茶庄。他们说应家茶庄制出了赛陪贡的茶品,王公大臣嘴刁,喝了应家茶后,他们便喝不下陪贡。现在那些私自加征的王府贡和太监贡几乎没有了,而那些才是贡茶的大头,他们可算是喘上口气了。”大方和尚感慨万千地看着应昱,“应小宗主,您可真是功德无量呀!”
应昱笑道:“大师过奖了,应家是生意人,做好茶只是为了多赚银钱,谈不上功德。”
大方和尚说:“贡茶耗费的成本远远高于市场茶,对朝廷有利,对茶农则有大益,如何不算功德?”
应昱故意瞪大眼睛说:“我竟不知原来还有这功效。”
大方和尚不理会应昱的插科打诨,他难过地低下头说:“可惜老衲年轻的时候就没有这般想法,竟然把茶贡奉上去了……相比身在红尘的你,真是惭愧。”
应昱安慰道:“大师不必难过。虽然您上贡大方茶,给茶农造成重负,但大方茶若是不成贡茶,不会有现在这等名气,也不能带动安徽的茶产业,所以这是把双刃剑,不能只看一面的。”
大方和尚愣了一下后问道:“真的吗?”
“自然!”
“如此便好!”大方和尚如释重负,他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到应昱面前,“遁入空门是为普渡众生;但如应小宗主这般,身处红尘,怜悯苍生,又何尝不是普渡众生?今日重见应小宗主,足慰平生。大方茶已名满天下,如应小宗主能将双刃剑改为单刃剑,老衲此生便了无牵挂了。这是老竹大方正贡的茶谱,请收好!”
“这……如何使得!”
“使得的!老竹大方茶是老衲与应凡老宗主一起研制成功的,虽然后来老衲又提升了技艺,但基础来自应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年应家罹难,老衲才会资助五仟两银子。老衲当时想,只当还一个人情给应老宗主吧!没想到您第二年就把银子还上,还捐了五仟两银子的香油钱给寺里。应小宗主,那五仟两香油钱,就当是您家买的茶技吧!不要再推辞了。”
大方和尚说完站起来,自顾自地往外走了。应昱将茶谱收起来再追出去,已不见其踪影。应昱匆匆回到餐厅,叫上爹爹和叔伯,重又进到制茶室去了。
这一次制茶,很顺利,应家诸人先是按茶谱做,待技艺娴熟后又溶入自家心得,做到第十锅,已绝非去年的民茶王可比。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露出会心的笑容。端木沉晓扶起一脸倦色的应昱,心里眼里都是欣赏。
“累坏了吧?”
应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点点头。端木沉晓真想将她拦腰抱起,运回屋里歇息,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他唤来两个丫头把她掺进轿子,抬回去了。
应昱睡了一天一夜才苏醒过来,醒来后发现应氏较近的亲族和二层掌柜以上的人几乎全都不见了,问值守的伙计才得知这些人全都涌到温州去了,应家茶庄各分号的人也来了不少。
“他们这是干嘛呀?”
端木沉晓牵着应昱的手往外走,“你该去看看!刚好我在泉州的差事也办完了,咱俩一块去。”
应昱便叫上爹爹,一行人往温州去了。到了才发现,他们新宅附近的客栈被应家茶庄的人全都包下来了,这些人是涌过来买地皮和宅子的。房屋中人在各家客栈转悠,热闹得不得了。
应昱惊奇地唤住正被几个中人围在大堂中间的应秀,“秀叔,你这干嘛呢?”
“呀!宗主,你来了?”应秀甩开众中人朝应昱走过来。
“秀叔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你这是干嘛呢?”
“我……买宅子,他们也是的。”
应家茶庄的人都涌到温州来买宅子,为何?应秀看到应昱一脸茫然,便知道这件事背后没有她了。他将应昱引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是被余二掌柜给骗来的!他越老越贼,我搞不过他!他们……也搞不过。”
应昱脑子里灵光一闪忍不住笑出声来。去年应家茶庄遭到重创,诸多重镇店盘出去,伙计也散去大半,今年虽缓过劲来,但还是恨不能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余秋鹏曾与她商量汰弱留强,对茶庄网络布局和人员安排做重大调整,以期全面提高茶庄运作效率。余秋鹏的方案她是同意的,所以他们派出了多路人马前往全国调研,本来他们商量过要将全国的骨干份子召集到泉州集议,顺便考察和宣布人员调整,但这件事耗时耗资,便觉得应该更谨慎些。现在看来在她埋首制茶室的时候,余秋鹏定是大肆吹嘘温州宜居,将看中的骨干分子都拐骗过来买宅,顺便考察调配了。
“怎么说?”
“尊贵的余总给我写信,说你在这儿买了宅子,三爷也要跟你一块定居在温州,他和庞爷也买了地,就连陆老师都买了宅院。余总说他专门为我看好一处花园,叫我悄悄过来瞧,因为他觉得自己人聚在一起住有照应,商量起事情来也方便。我本想着我回温州的机会不多,便给他回信说置宅子有些奢靡。可他又来信骂我,说咱们应家茶庄的人多一、两处宅子那不是天经地仪的吗?似我这种应家茶庄新建便主持广东分号的元老,在温州连处宅子都没有,怎好意思出街见人……”说到这里应秀一脸的无奈。
应昱又笑了,“结果呢?”
“结果这样的信他发了一百多封,他也没为我看过花园。我一到他就扯着我说,他要重新调配人员,让我帮着掌眼。”
“啊……他发了一百多封信?”
“对!光咱们广东分号就来了七个人,其中五个是被叫来帮着考察的,有两个是准备调配谈话的。”
二人正说着话,就看到余秋鹏东张西望地走进来,“阿秀!阿秀!”
应秀赶紧上前作揖,“余总!”
余秋鹏皱着眉,“你怎么老叫我余总?”
“按洋行的叫法,你就是余总经理。”应昱朝余秋鹏眨眨眼,“余伯,你辛苦了!”
余秋鹏喜不自禁,“孩子,你来了?”
应昱点点头。
余秋鹏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我听阿光说大方和尚来了,还给了茶技,那现在……怎样?”
应秀一听也紧张起来。
应昱又点点头。那二人一齐松了一大口气。余秋鹏说:“如此甚好……噢,阿秀,你怎么跑出来了,害得我到处寻你。”
应秀赔笑道:“我看到您这一拨考核的是茶师,这项我不擅长,便出来透透气。”
“那赶紧回去吧!下一拨是掌柜。”
应秀被余秋鹏带走后,应昱回到住处。走进寝居,她一眼看到桌面摆着一套精美的凤冠霞帔,她吸了一口凉气,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抚摸,还对着站在一边的吴巧巧问出了一句傻话。
“这是给谁的?”
吴巧巧悠悠地叹了一口说:“这是端木大人适才送来的,听说是托宫里的金银匠做的,他还送来了大红色的嫁衣,苏绣的,我刚熨齐整,拿过来你试试?”
应昱兴奋地问:“能试吗?”
“能!如有不合体的地方,好叫人来改。”
“等等,我先沐浴,收拾好了再试。”说完应昱兴冲冲地走了,这些东西原是女家准备的,但端木专门做好送来,是怕她穿桃红色的妾室嫁衣,他舍不得她受委屈,也不愿意别人说三道四。
吴巧巧看着面前喜庆富贵的衣物饰品,轻叹一口气缓缓坐下来。不管她原来如何爱慕应昱,应昱终究是个女孩子,终究会走上自己的人生轨道。两情相悦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自己这辈子是无福了,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应家兴旺发达,她能安稳地在这里度过余生。
应昱沐浴过后,穿着一套中衣,披散着头发就出来了。吴巧巧细心地为她盘好发髻,穿好礼服,这才插戴一新。当她将应昱扶到落地的大镜子前时,应昱轻盈地转了一个圈,而吴巧巧则看愣在当场,直到应昱抬起袖子说“这里还可以改一改”她才回过神来。
恰巧出现在门外的端木沉晓,看到一身嫁衣的应昱亦愣在当场,他一直维持着傻呆呆的表情,直到一个顽童“嗖”地从他身边窜进屋内他才回过神来。吴巧巧走到过来将门掩上,“大人,不能看,看了不吉利!”
端木沉晓指着嘎南说:“那他为何能看?”
吴巧巧赶紧过来轰嘎南。应昱与端木沉晓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应昱转身走进里屋。端木沉怅然若失地站在门外,还有四个月才到婚期,叫人如何消受?
第二天应昱出去看众人买宅子,正在客栈转悠的时候,听到一个人在背后唤她。
“宗主!”
应昱回头一看,发现是曲靖店的周掌柜。云南分号机构庞大,但茶山主要在车里,销售则主要通过普洱府或茶马古道,曲靖虽有重镇店,但销量算不得大。此人是应家茶庄的老掌柜,应昱自幼便认识。应健到云南分号任掌柜后,他为副手,第二年他在云南遇到命定之人,便娶妻生子扎下根来。应轩接管云南分号后,改用了一批年轻人,周掌柜便降为曲靖店掌柜。应昱想不到他也会到温州来买宅子,他现在算不得骨干了。
“周掌柜!”
周掌柜快步上前作揖,“宗主好!”
“你也要买温州的宅子?”
周掌柜笑道:“余二掌柜没给我写信,不过我看到大伙都来,便也来了,如合适就买处小的。”
“噢……见到你我想起一事,那张福全现下怎样了?”
“判流行,既是老相识又是老对手,他临走前我还去送了一下。”
“是吗?想来他对南狄很是愤懑吧?”
“倒是没有。他很了解南狄,在得知南狄被捕、被辱后,就知道自己也要完蛋。他想不明白的是南狄怎会输与我们应家?他说他明明向十三行的掌柜打听过,知道我们应家确是山穷水尽。他说云南的茶产量何其大,即便采摘不便,包断全部上等鲜叶也需要巨量资财,更何况咱们除了交付原来的欠茶,其余的还都囤下来不发售,银钱被困死,耗资就更可怕了。他问我,应家那来那么些银钱?”
“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了。我说是向银行借贷的。我当时还问他,他们明明知道应家投资了海外银行,为何还要与应家打价格战?一个人的财力要去跟一家银行斗,那得多傻?”
这人居然能看明白棋局?应昱颇感意外,她问:“他怎么说?”
“他听不懂银行是什么意思。”
周掌柜到云南多年了,从来没有去过广州,而且他也年将四十,他居然懂银行?应昱很有兴趣与他谈一谈。她比了个请的手势后,率先坐下,又唤小二拿来茶壶和茶具。
“周掌柜也是应家茶庄的老人了,现在茶庄要做的事很多,资财却不足以支撑,您可有什么好的想法?”
“有一些,宗主愿意听,我便说。”
“说吧!”
周掌柜详细地分析云南茶叶市场的现状,和应家能把控的市场份额,建议裁撤两家重镇店,将精力放到下梅来。应昱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别的省份的掌柜都希望增设重镇店,店铺越多,销量越大,大家能拿到的红利也就越多。周掌柜的提法很是新鲜。
“这次应家茶庄遭到重创,如原来那般全面开花,恢复网络已非上策。我认为应先抓大放小,保龙头分号和盈利大户。”
“怎么说?”
“保龙头就是保广州,广州的外贸现在还是最大的盈利点,而且看情势有可能永远最大。至于云南,只需保留分号和普洱府店铺既可。而浙江则应成立分号,重点投入。另外我觉得下梅的业务必须立即抓起来。”
“下梅?为何?”
“从崇安到恰克图是万里茶路,与茶马古道类同,但销售的茶品却是群芳最茶砖,经济价值比普洱茶高出许多。但崇安只是茶叶市场,没有茶山。我们如若地下梅种茶发到崇安路途会更便捷,而从下梅直接走万里茶路,亦无不可。下梅位于武夷山,对咱们应家来说,得天时、地利、人和,只要做出最优的群芳最茶砖,再拢住西客中有影响力的人,就可以货如轮转,而这两项都是可以办到的。”
“拢住西客?你的意思是我们不成立商队?”
“我觉得没有必要!西客擅贩运,咱们擅做茶,取长补短,共同发展收益会更大。”
这个的想法居然与她不谋而合,应昱笑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去开发下梅的业务呢?”
“应家想要在万里茶路上一举成名,顶级茶师必须有一个,广东分号的优秀掌柜也要有一个,最好还能有一个老沉持重的,既能与武夷山茶农打成一片,又甘居人下,全力支持茶师和大掌柜的人……”周掌柜吸了一口气说:“最后一个人,我觉得我适合。”
原来此人不是来买宅子的,他是察觉出余伯的真正用意,前来毛遂自荐的。应昱唤小二拿来纸笔,写上“恰克图外贸”几个字,交予周掌柜。
“人员调配我只管到分号掌柜和顶级茶师这一级,你既有意愿,可拿着这个去找余伯,用不用你,怎么用你,由他定。”
周掌柜喜不自禁,一再道谢后拿着字条走了。几日后,周掌柜被余秋鹏借调到总部,然后被派到下梅去当拓荒牛了。
第二日,宫中来人传乾隆爷的口谕,令应昱择日进京一叙。端木沉晓听闻后眉头打结,皇上说是择日一叙,但谁敢耽搁呀!如此一来,他们的婚期恐怕就要往后延了。
他忧心忡忡地说:“皇上终究是在意和亲王的,他八层是要说永璧的事……若如此,你待如何?”
应昱知道端木沉晓担心她惹恼皇上,让茶庄陷入危机,“放心吧!如若他说要放过永璧,我不会反对的。”
端木沉晓有些意外地问:“你甘心?”
“这么多人跟着我讨生活,我虽不甘心,却也不会任性。”
“那你有什么打算?”
“以永璧的为人看,他应该还有其它把柄,再想法子把他弄牢里就是了。”
正说着话,嘎南从外面跑进来,他扭着小屁股撒娇道:“阿娘,我也要去京城。”
应昱忍不住笑了,自他们的婚事定下来后,嘎南就得郝总督高看一眼。这段日子他一直被拘在督府习文练武,郝总督不似应安亲切,他早就想回来了。
端木沉晓正有此意,他不待应昱作答便说道:“你要去京城也可以,但文武都不能放下。”
“孩儿记往了!”嘎南上前搂着端木沉晓的脖子用气息说:“孩儿还会看好阿娘的!”
端木沉晓赞赏地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