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死无常，无视既安
中村大辉昨夜死了。
从猴子君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林千树内心毫无波澜。
可能，昨夜警车从他身边路过时，他就已经有了预感吧……
他静静听着木村春人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手里的蜜蜂绕着他的指尖飞舞，却怎么也逃不掉。
每次想飞远，它的翅膀都会被敲打一下，然后就被迫落在纸上。
只用动手指，林千树的体力消耗并不大，这也是他锻炼能力的一种方式——是从木村春人惩罚蜜蜂的方法中脱胎而来的。
也不知道他哪里弄来的那么多神奇道具，简易的电笼都被搞出来了。
蜜蜂在里面飞舞，一旦靠近笼边，就会被电回去。
相比之下，林千树为蜜蜂制造的笼子，就温柔的多了。
在能力的影响下，他人说话的声音也忽快忽慢。
起初，林千树并不习惯。
但可能是身体逐渐适应时缓状态的缘故，很快，他就能从长短不一的发音里组合出正常的语句了。
“听说，是在进货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脑浆就出来了。”木村春人说。
“咦——”
其他人都发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嫌弃的声音，但看不出多悲伤。
毕竟，死的人是中村悠太的哥哥，又不是他们的哥哥。
“猴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有人不合时宜地发问了。
木村春人眼睛一瞪。
还有人敢质疑我？
可一看质疑的人，他立刻就堆出笑容了。
“我是听学长说的。”
“哦，”铃木椿点了点头，仿佛高年级的学长就一定不会撒谎似的，“然后呢？”
“然后就是被人发现喽。听说警车来了好多辆，把路都围得水泄不通，里面的司机想拉屎都出不去，只能憋着。”
“那也太难受了吧？”
“可不是嘛。”
“最后拉屎怎么解决的？”
“躲进警车后面呗。”
“警察也蛮可恶的，都不让人上厕所。”
“万一杀人凶手跑了怎么办？”
“不是意外车祸吗？”
“那可不好说，天那么黑，又没有监控，谁知道是不是司机故意的。
所以，诸君，这极有可能，是一起凶——杀——案！”
木村春人坐在桌子上，煞有其事地说。
似乎是感觉他们太大声了，又或者讨论新死之人太不尊重，有人从他们身旁路过，重重咳嗽了几声。
今日不宜说话，哪怕“漫才组合”也不行！
咳嗽声这样说。
于是，围在木村春人身旁的几人散开了。
一股刻意营造的淡淡的伤感终于弥漫开来，最终集中到中村悠太空着的座位上盘亘着，渐渐浓郁。
沙沙的写字声在窗外蝉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安静，就像无数只蚕为了化茧而努力啃食桑叶似的。
中庭樱花树的树梢却倒映着惨白的阳光，让林千树联想到了栗花落蝶名片上如同尸上白布的字。
一只头晕目眩的蜜蜂跌跌撞撞飞出教室。
它今天是幸运的。
蜜蜂们今天都是幸运的。
因为猴子君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它们。
虽然仅限今日。
享受了一整个安静的下午，林千树跟着小野千夏走出教室，在昨晚与橘空蝉告别的岔路口分开。
小野千夏仍旧是以编外人员的身份去感兴趣的社团帮忙（玩），林千树继续学习学习剑道。
原本该是这样的……
听不到穿透门扉的气合与呐喊，也看不到身着训练服的部员，在紧闭的剑道部训练场门口，只有一位被浓密的头发挡住半张脸的女孩蜷缩在承重墙的角落，明亮的阳光打在她的脚边，她缩了缩脚，躲开了交替时节的热情拥抱。
【今日训练取消——柳生白雪】
门上贴着这样的提示。
其他人应该都收到了这个消息，可林千树没有手机，在剑道部也没有朋友，自然不知道。
当然，被人嫌弃的橘空蝉也是如此。
“橘学姐。”
听到熟悉的缓慢且清晰的声音，橘空蝉埋在双臂间的那张让人害怕的脸缓缓抬起。
阳光和林千树清秀的脸在她清澈的眼里一起汇聚。
“林同学？”
她发出了像是疑惑一样的声音。
“不认识了？”
橘空蝉连忙摇摇头。
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会主动和她说话的就这么几个人，主动问她名字的就这么一个。
还这么好看……
最后一句，橘空蝉心里没敢想。
可昨天的月亮知道，风也知道，它们只是不说。
“这不是写着训练取消了吗？橘学姐为什么还待在这？”
与柳生白雪那种穿透力十足又冷冽的声音不同，林千树的声音很柔和。
正常情况下，她要听至少两遍，还要小心翼翼地结合语境分析，才能勉强分辨其中的意思。
可现在一遍就够了。
就算是她耳朵不好，也能听的很清呢。
仿佛戴上了助听器似的。
但助听器才不好用呢。
又疼又痒，还好贵……
“橘学姐？”
没能等到橘空蝉的回答，林千树以为她没听清，便喊了她一声。
橘空蝉从那串长长的金额数字中缓过神。
“我没地方去。”她说。
“什么？”
这次，她真没听清，可她从林千树愕然的脸上也看得出来他的困惑。
于是，她小声解释道：
“我和父亲大人约定了，学习剑道，就要坚持到底。
做不到，就不要学。
所以，我没地方去。”
她又一次重复了自己的处境。
林千树下意识想说：那就找其他地方练习……
可转念一想，橘空蝉这幅令人嫌弃的模样，她能去哪呢？
她自己估计也不想去那些总是对她充满厌恶嫌弃的地方吧。
只有剑道部。
只有柳生白雪。
柳生白雪不在乎橘空蝉的脸，也不在乎其他部员的嫌弃，才将橘空蝉招进了剑道部。
各种武道系社团的成员在体育馆走廊来来往往，经过橘空蝉时大多都加快了脚步，甚至还有些女孩会小声惊呼。
但就算如此，这也已经是橘空蝉遇到的最温柔的霸凌了。
忙着训练，无视她。
应该就是她所希望的。
林千树回头又看了一眼门上的标识。
【今日训练取消】
训练取消，意味着剑道部训练场没人。
这的确是最适合橘空蝉练习的场所。
左右都要等小野千夏，而且后者还表现出了对剑道的欣赏，多学点剑道，总归也不是坏事。
打定主意后，林千树朝体育馆外走去。
“跟我来。”
橘空蝉愣了两秒才起身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要带我去哪呢？
她不知道，只是感觉灼热的阳光晒在脸上，也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