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到岸
“其实不是船主,是老夫想叨扰道长,我这远方表侄,一直被我护在身边,三十多岁了,却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得。正好趁着这次出海的机会,想让他在南赡部洲历练一番,涨涨见识,只需道长帮忙,将他送入前方的渤海郡中,去投奔一位熟人。”
江宁没有过多思量,便答应了下来。
“此事好说,顺手的事,便看大师傅这一路上的辛苦,也无需什么报酬。”
江宁一番好意,却拗不过几人的热情推辞,一番拉扯之后,他大方地将宝刀收了起来,毕竟是一件仙人才能真正发挥威力的灵宝,虽然还未炼化,但最次也是下品先天灵宝的级别,江宁现在全身除了寒霜剑再无长物,立根之本的境界修为暂时已达极限,也是时候“度化”几件与自己有缘的宝物了。
当然他也不会白拿,大不了在将人送到时,适当展露一部分实力,让其能狐假虎威一番,估计船老大和那老师傅,也是打得这个主意。
“具体是护送到哪?耽搁一两日尚可,太远的话,可能力不能及。”
“不远,不远”,船老大遥遥指向越来越近地陆上某处,“就在前方渤海郡,寻找城中的一员小吏。”
…………
春秋战国,有诸子百家争鸣,除了避无可免的扬名求财之意,但其中的大多数,是真得怀抱一心热忱,既想正己身名,又欲定万世安。
在后世扬名四海的儒家巨首——孔老夫子,在当时时代,不要说碰瓷那时声名最胜的法家、纵横和兵家,就连兼爱非攻的墨家都难以相比,只能困在小小鲁国,仅仅是百家之一的一道顽固的小火苗。
儒家的正统之名,是从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时初显名声,在后世的宣扬之中,才越立越高的。
但有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是,后世越是宣扬尊崇发展,儒家推崇的仁人大儒就越是稀少,反而是按照最初版本,野蛮生长的西汉,却诞生出了可能是儒家至今唯一的一位完人。
正是有着“篡汉”之名的王莽,或者应该提他另一个更加响亮的外号——“穿越者”。
唐僧,唐僧,世人看西游,大都只记着唐三藏、唐玄宗和大唐朝的名字,那是在猴哥被压山下五百年后的西游正文。
熟知历史的江宁可没忘记,自己现在是在猴哥刚被压下的五百年前,正是西汉末年,王莽篡汉之时。
王莽……
刘秀……
位面之子,大战穿越者?
已经下船的江宁,将脑中的杂念甩出,沿着港口的泥泞小路,向前走去。
明明是停靠两洲间驳船通行的港口,人来人往,货运货转,按理说,只要稍微拢一批人,货运、商铺、食肆,随随便便就能形成一片繁荣的小镇。
但刚刚停船时,岸上聚拢的人群居然无人帮手,还是船上自己的水手跳下海,抓住缆绳,才将船停住。
驳船靠岸下人时,这群蹲在港口上乞丐打扮的二流子们,如同嗅到腐肉味的苍蝇群,一窝蜂地就涌了过来,要收税!
船上想下人,就要按人头交足钱,否则他们就不会让路。
不止人要收钱,货也要收钱,而且货收了钱,也没人帮你搬,还得自己想办法抬下船,搬出港。
这税着实交得有点亏,人可以叫保护税,货难道也算保护税?
这次的船客船货,大多都是姬家之物,交钱的事自然是由姬辰出面,安排了一人去商议。
在那姬家子弟拿出了一张盖着几方红印的白纸,给那将船围住的地头蛇露了一角后,漫天要价的税钱,便突兀地少了一大半。
在向下搬箱子,不小心跌开了木箱的封盖,露出满满一箱的黄金时,那只地头蛇明显一反常态地约束着手下之人,还亲手将几个叫声最大的,从数百丈高的港岸上推了下去。
拍电影、玩游戏时,人入水能免疫跌落伤害,但在现实里,距离港岸足足有几十丈高的水面,硬度上与坚硬的土地没什么两样,若是那几人没有修行过,大概是只能打窝了。
江宁的税钱,自然也是被姬辰交过了,些许阿堵物,江宁也没有跟他客气。
走在港口路间,从十五岁就上了船的副伙头任光茂,不是什么爱干净的精细汉子,可这踩在脚下一脚深、一脚浅的泥泞土路,泛着浓浓的腥臭气,被驳船上放鱼的仓库还味,顶得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江宁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虽然已经封住了口鼻,消耗体内灵气来供给呼吸,将那异味隔绝,可穿过这一间间低矮破烂的屋子,一道道或隐蔽,或赤裸,但俱是满含不善的目光向着两人不停打量着,就像是一只只潜伏在暗处的鬣狗。
实在无法理解,好好的一个港口,为什么会变成一处比贫民窟还不如的地方,因为战乱?
又想到姬辰那副熟悉的应对模样,江宁又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是向来如此?
江宁略有所思,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准备尽快离开这里。
只是身后的任光茂,倒是暗暗咋舌称苦,换上了过年时才穿的新衣,实在不舍得粘上污泥,跟得颇为艰难。
许是行走江湖时,不要招惹道士和尚的忠告,在古今四海都通用,何况红衣道士明显也不是那种清净平和的“好”道长,两人这一路上虽被窥视,但终是有惊无险。
走出破烂的港口,那股沤烂腐蚀的浓厚死鱼味,终于淡去,但随即另一股浓厚的马粪味又顶了下来。
在港口外,一座长长的马棚,横亘在出港的所有去路上,见有生人出来,一位中年人,眯缝着两只小眼睛,笑眯眯地拦在两人身前。
“二位,租马不?如果是到前面的渤海郡,可以不收定金。”
下船要收人头税,出港要收租马钱,江宁直感觉算盘珠子都要打到自己脸上了,而且不是什么金算盘,连铁算盘、木算盘都不如!
不过江宁自然没兴趣教导他们,什么叫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只是站定,淡淡地打量着那人身后的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