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豹鸟相会
李三因为老神仙的预言和指点，验证了十分，便急不可耐向老爷报告。王员外听罢，也是惊叹不已，一直听说这位神仙灵验，却没机会亲眼目睹，此番自家的事，倒是让他有机会开了眼，连忙准备了二百两银子让李三送过去，又另外赏了李三五十两，感谢他办事得力。
李三乐呵呵来找老神仙报喜。
沈静山听说鹦鹉自己回来，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只是笑眯眯说：“看吧？还是舍不得你家小姐难过，这就回去了！”
李三笑道：“老神仙就爱玩笑！不过是出去玩够了，又认识回家的路，所以就回来了，一只小畜生哪里晓得体谅人心？”
沈静山摇摇头：“那可不见得，说不定就是听说你家小姐悲伤，他心中不忍才回去的！”
李三还是不信，边奉上老爷交代的银票，边说：“我还想问彩凤，前天是不是在树林里呢！可惜，它不答我！”
沈静山看也没看，卷起来，揣衣袖里，笑着说：“如果有机会，是可以问问，也验证验证老朽的卦准不准。”
李三赶紧道：“老神仙的卦再没有不准的，肯定是我们大意，有遗漏的地方，才没有找到。”
老神仙笑呵呵：“那也不一定。”
李三道：“老神仙谦虚了！我家小姐就要出嫁，夫人因为彩凤的事，对老神仙钦佩有加，说还要来替小姐问问婚姻如何。”
老神仙却推辞：“既然都要成婚了，那何必再问？好不好的，不都要出嫁？万一有什么不妥，岂不是徒增烦扰？”
李三听了这话，很赞同：“也是，万一算出不好，这节骨眼，难道还能退亲不成？”
一旁的青阳插话：“算出不好，为什么不能退亲？明知不好，为什么还要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不是应该及时阻止？”
青阳这话，李三不知道怎么接，因为也确实有道理。对啊，明知不好，为什么还要继续？
老神仙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青阳反问：“我就不发，能怎么样？我松开拉弦的手，能怎么样？”
李三从人情的角度说：“必然得大闹一场，且会累及女方的名声，日后恐怕不好再议亲。”
青阳道：“以后的事，谁知会如何？火烧眉毛，还不且顾眼下？”
李三像个墙头草，又觉得先顾眼下也对。
老神仙总结：“无论如何，都是有利有弊，怎么选，就看你要什么。有些人觉得婚姻不好，是可以忍受的，比起损害名声名节，算不了什么。”
青阳也总结：“死要面子，活受罪！”
李三已经没了主意，只能说一句话糙理不糙，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起先没觉得夫人要来算有何不妥，但老神仙说没必要算，他觉得有道理，老神仙徒弟说算算也好，他也觉得有道理，他们各自陈述的理由，他还是觉得各有道理。不过最后他们似乎达成一致，彼此都有道理。
却听老神仙徒弟说：“你家那只鹦鹉倒是有趣，我也想看看，不知方便与否？”
李三道：“老神仙是咱们家的大恩人，这点小事，有什么方不方便的？小人就能做主，小神仙何时有空，小人何时领着去看！”
青阳笑道：“什么老神仙小神仙的，哪儿这么多神仙？”
李三跟着笑：“老神仙的徒弟，可不就是小神仙么？”
青阳道：“可别！老头子脸皮厚是他自己的事，我可不成，你就唤我名字青阳，不准叫神仙！”
李三连连摆手：“不敢不敢！”
还是一口一个小神仙小神仙的叫，青阳没办法，便随他去了。正好今天有空也有兴致，青阳就跟着李三回王员外家来看鹦鹉彩凤。
王家人听说是老神仙的徒弟小神仙，连呼蓬荜生辉，蓬荜生辉。王员外赶紧命人将彩凤端出来给小神仙瞧瞧，小神仙好奇彩凤，王家人则好奇小神仙，连王家小姐都跟着彩凤出来看热闹。王员外怕贵客不高兴，便驱散了闲杂人等，会客堂只有近信的几人。
青阳不管这些，眼里心里只有彩凤，打眼一瞧，果然是只漂亮的鸟！彩凤彩凤，鸟如其名，一身彩衣，神气又亮眼。青阳看着鸟，鸟也看着青阳，在场的一会儿看看鸟，一会儿看看小神仙。
青阳嘴角一歪，用手点了鹦鹉的脑袋一下，问：“鹦鹉都是碎嘴子，你会说话么？”
鹦鹉一言不发。
王小姐见状，解释：“日常倒是爱学舌，这会儿可能认生，不敢张嘴了。”
青阳看着站在架子上一动不动的鹦鹉，说：“瞧着不像认生，却是不高兴的样子。”
听了这话，王小姐仔细看了看彩凤，鸟的脸上实在看不出表情，便笑着说：“我家彩凤脾气甚好，而且它一只小鸟，哪儿来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青阳摇摇头：“它今日就是心情欠佳。”
彩凤忽然扑棱起来，一边站在架子上跳，一边说：“豹子精！豹子精！”
王小姐惊异道：“它在说什么？什么包子经，豹子精的？”
青阳猜测：“可能这几日在外面见的什么。”
王小姐说：“那应该就是，除了这回，彩凤从不出门，它只认识这个家里的人和物件。”
青阳问：“听说小姐要成亲了？也会带着彩凤一起出嫁吗？”
王小姐说：“那是自然，我去哪里都要带着彩凤！”
青阳笑道：“甚好甚好！看着你们小夫妻恩爱，彩凤也高兴！”
彩凤又扑棱几下，青阳不说话，边笑边用手指点它的小脑袋。
提起女儿的婚事，王夫人插进来问：“都说老神仙灵验无比，这次我们也算开眼了！名师出高徒，今日无缘得会老神仙，就请小神仙为我女儿卜一卦，问婚姻。”
小神仙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际，还要问卜有没有准头？恐怕时机不对。难道我断言没有准头，夫人这支箭还能收回来？”
夫人被问住了，呐呐道：“亲家是很好很好的。”
青阳说：“既然好，既然不得不发，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一卦？”
王夫人想想也是，难道神仙说不好，就要取消婚事？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其实她想测测，除了好奇心，主要还是想听听吉祥话，但吉凶悔吝，卜卦的结果难道只会是好的？坏的呢？怪不得都说老神仙道行高，就是小徒弟的见识也这等高明！
青阳心想，如果你们说卜卦的结果不好，就不成这门亲，倒是可以算一算，但这家人分明只爱听吉祥话，那又何必？自己又不是架子上的鹦鹉，专门学舌逗人高兴。说起这只鹦鹉，也有意思，果然不是普通的鸟儿。这趟主要是来看看这只鹦鹉精，会不会憋着什么坏心眼要害人，虽不知为何，但应该不是要做坏事的样子。
彩凤盯着客人离开的背影，鸟脸上虽依旧看不出表情，但王小姐分明是从它的眼神里看出了若有所思，大为惊讶，问：“彩凤你怎么了？”
彩凤不动，也不学舌。
王小姐觉得彩凤最近确实怪怪的，经常很久都不动一下，学舌都带着敷衍。跑出去前不久就已如此，它过去分明不是这样的，很活泼好动的一只小鸟。也没办法问它，要怎么问呢？
这天晚上，等王小姐睡着，彩凤自己拆开拴在脚脖子上的细银链子，又飞出了王家。飞呀飞呀飞到一座小村庄，又继续飞呀飞呀，飞到一户人家，落下，化成一个青年男子，咚咚咚，敲门。
白天未必见得有空，老神仙师父趁着晚上的空档，正教两个徒儿些技能，主要是为松雪，青阳也在一旁看着，顺便指点指点师妹。这么一阵咚咚咚，睡着的也被敲醒了，两只狐狸披着衣服打开门，就见青阳也出了院子。
借着月光，青阳一眼就认出了是在师父摊子边遇见的那个华衣男子，问：“深更半夜，足下何以至此？”
男子道：“有事请教神仙，白天不方便，只好深夜造访，失礼失礼！”
青阳开门让他进来，又问：“不知足下找谁？我，还是我师父？”
男子道：“谁能为我答疑解惑，我就找谁！”
青阳笑道：“这可难了！不知足下有何疑惑？”
男子说：“关于王家小姐的疑惑。”
青阳问：“足下也关心王家小姐的婚事？奇怪！你一个外男，如何这等在意？你们是相识？”
男子说：“小神仙又何必明知故问？”
青阳忍不住大笑，眼前这个男子，自然就是王家小姐的爱宠，鹦鹉彩凤了。他第一次造访，老小神仙就认出他来，只是不曾戳破而已！
老神仙的那番话，也是想刺激他，他听说王小姐为他憔悴，果然不忍心，立刻就回去了。明明下了狠心要离开，因为不放心，选择去而复返，过去在她身边，是快乐又痛苦，总在悲喜之间反复徘徊，终于在苦痛大于快乐时，他决定离开，又在思念和担忧无力消解之时，无可奈何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