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羽重鸣

玄羽历九千七百零三年，惊蛰。

林飞踩着新生的雷云掠过东域海岸，身后七十二座引雷塔已重建如初。只是塔尖缠绕的不再是紫色电弧，而是流转着佛光的金雷——这是镇魔寺首座圆寂前传授的《大日雷音诀》。

“少家主，药王谷的飞舟到了。“侍剑童子捧着玉匣跑来，匣中冰魄映出他鬓角新生的白发。自南海归来后，林飞的容貌便停滞在青年模样，唯有发丝每月初一会白上一缕。

飞舟甲板上，新任药王谷主莫怀远正调试着浑天仪。仪器核心嵌着半枚阴阳鱼佩，与林飞怀中的残片产生共鸣。

“苏师妹的魂灯...“莫怀远欲言又止，指尖点在南海星图上，“昨夜子时，归墟方向有青鸾星闪。“

林飞握剑的手一颤，惊鸿剑感应到主人心绪，剑鞘上的优昙花突然绽放。三个月来他踏遍四海八荒，连大雄宝殿的地藏经都翻烂了，却始终寻不到那人的半点残魂。

突然，浑天仪爆发出刺目强光。莫怀远惊呼：“星轨变了！“只见代表夜无痕的魔星碎片竟汇聚成凰鸟形状，而本该黯淡的青鸾星...正在重生！

南海归墟深处，青铜门废墟。

林飞劈开最后一道魔障时，霜降剑的嗡鸣已清晰可闻。三百年前的战场遗址上，竟凭空生出片桃花林。落英缤纷处，青衣少女正在擦拭墓碑。

“清雪...“惊鸿剑脱手坠地。

少女转身的刹那，林飞看清她眼底流转的并非轮回印，而是纯净如初的琉璃色：“公子认错人了。“她腕间系着的银铃轻响，与苏清雪当年的采药铃分毫不差。

狂风骤起，桃花化作利刃袭来。林飞不闪不避，任花瓣割破衣襟——那伤口渗出的血珠，正与少女铃铛上的血渍共鸣。

“你到底是谁？“他捏住一片桃花，雷光中浮现三百年前的画面：青鸾神女将半缕神魂封入桃种，而那种子...正来自药王谷禁地！

少女突然头痛欲裂，霜降剑自动出鞘指向林飞：“别过来！“剑锋触及他胸口的瞬间，阴阳鱼佩突然合二为一。往生河虚影在两人脚下展开，映出苏清雪消散前的真相——她将最后的神魂注入桃种，以自身为容器封印魔渊余孽。

“现在明白了？“夜无痕的声音从桃林深处传来，“你以为斩断的是因果，实则是为她织就新茧。“

林飞挥剑斩向声源，惊雷却劈中自己的倒影。水面下的魔物狞笑着撕开空间裂缝，少女被魔气缠绕着拖向深渊。

“抓住我！“林飞纵身跃入裂缝，惊鸿剑在时空乱流中迸发佛光。少女眼中的迷惘逐渐清明，在坠落尽头轻唤：“阿飞...“

混沌虚空，三千镜界。

两人跌入无相镜残片构筑的幻境，每个镜面都映着不同的前世。林飞看到有面镜子格外明亮——那是他与苏清雪初遇的地下溶洞，只是此刻洞中多出个襁褓婴儿。

“这是我们...“苏清雪突然按住胀痛的太阳穴，“被抹去的记忆。“

镜中画面流转：三百年前雷祖将婴儿交给药王谷主，而谷主胸前挂着夜无痕的魔种玉佩；十六年前林啸云闯入禁地，在冰棺少女额头种下佛印...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林飞劈碎幻镜，碎片却凝聚成夜无痕的模样，“从你们诞生那刻起，就注定要成为开启魔渊的钥匙。“

苏清雪突然夺过霜降剑刺入自己心口，喷涌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璀璨星辉：“那就让棋局在此终结。“

星辉触及的镜面纷纷融化，虚空开始坍塌。夜无痕的狂笑中带着惊怒：“你竟敢燃烧神格！“

“因为这一世...“林飞揽住苏清雪逐渐透明的身躯，惊鸿剑引动诸天雷火，“我们学会了比封印更重要的事。“

雷火交织成涅槃大阵，夜无痕的残魂在净化中哀嚎。当最后缕魔气消散时，苏清雪指尖轻触林飞眉心的佛印：“记住，桃花开时...“

三个月后，惊雷崖桃林。

林飞在新建的观星台上烹茶，惊鸿剑横于膝前。莫怀远留下的浑天仪突然自鸣，南海星图绽放异彩。他似有所感地抬头，见天际飘来朵桃花云。

云中落下个青衣少女，腕间银铃叮咚。她歪头打量着满崖桃花，瞳仁清澈如初遇那日：“这位公子，可曾见过我的药囊？“

惊鸿剑发出欢快嗡鸣，林飞笑着摘下落英：“姑娘的药囊里，可装着爆炎符？“

清风拂过山崖，吹散他未尽的话语。桃林深处，新生的小青鸾正在啄食雷纹果，羽翼映着霞光，恰似某人眼角曾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