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潮纹章

顾承昀的手指在战国错金银壶表面细微颤动。

化疗后的神经损伤让修复工作变得艰难，镊子夹着的金丝三次从蟠螭纹的断口滑落。窗外梅雨敲打着“顾记文保“的新招牌，诊疗室弥漫着浓重的中药味。

“体温38.2℃，白细胞值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一。“沈砚心把电子体温计拍在工作台上，青铜碎屑随着震动簌簌飘落，“上周骨髓穿刺的结果...“

“荣氏集团的并购案谈得如何？“顾承昀突然转动工作椅，苍白的脸陷在立领唐装阴影里，“他们要求的三家资产评估公司，有两家与苏富比的离岸公司有关联。“

沈砚心攥紧孕检报告。产后三个月的腰腹还裹着束腹带，谈判时被对手紧盯的异样目光突然浮现。她抓起汝窑天青釉洗往绒布上重重一磕：“当年切肾的麻药是不是伤了神经？现在连疼都不知道了？“

飞溅的瓷片划过顾承昀颈侧。血珠滚落锁骨时，沈砚心突然僵住——那道七厘米长的陈旧疤痕根本不是肾脏手术痕迹。

外滩十八号的会议室冷气刺骨。

沈砚心将孕检报告塞进GUCCI手袋最底层，鎏金袖扣在并购协议上投下细碎光斑。“荣丰资本对明德医院的估值比市场价高出20%，因为地下室藏着民国时期的金库？“

“沈小姐生完孩子倒是更犀利了。“荣氏代表推来檀木匣，明代唐卡在丝绒衬布上泛着诡异幽蓝，“这是并购抵押品之一，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出具过鉴定证书。“

胎儿突然在腹中踢动。沈砚心扶住桌沿，妊娠纹擦过冷硬的檀木边缘。当谈判对手第三次抚摸唐卡镶边时，她突然抓起柠檬水泼向画布。

“1912年热贡画师用的孔雀石颜料遇酸不变色。“她指着开始发黑的菩萨衣褶，“你们在矿物颜料里掺了氧化钴——这种放射性物质最适合做洗钱标记。“

警报器突然尖啸。玻璃幕墙外，起重机正吊着集装箱砸向停车场里的黑色奔驰。

顾承昀在修复室地上蜷成弓形。

止疼药混着中药汤在胃里翻腾，后背的放射性灼伤贴着冰凉的金砖地面。三个月前自毁货轮时吸入的化学毒气，此刻正在肺泡里撕出带血的咳嗽。

“当年切的是左肝叶对不对？“沈砚心握着染血的瓷片，产科检查单铺满整个工作台，“三年前你说去景德镇进修古瓷修复，其实是躺在东京大学医院的移植舱里...“

窗外的雨忽然滂沱。顾承昀摸索着抓住她手腕，化疗后新生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白痕：“老会长把钚-239藏在元代青花瓷里运输，那个瓷枕...所有修复师都得了癌...“

婴儿监护仪突然传来刺耳啼哭。沈砚心冲进育婴房时，双胞胎的脚心胎记在夜灯下泛着微光。北斗七星的勺柄正指向她藏在尿不湿里的并购案密钥卡。

故宫文物鉴定组的老专家戴着老花镜，颤抖的手抚过婴儿脚踝。

“这不是胎记...“他用拓印纸蘸取婴儿唾液，“宣统二年敦煌藏经洞的看守道士，给重要经卷都盖过这种朱砂印。你们看这七个红点组成的奎宿纹——“

打印机突然吐出荣氏集团的资金流水。顾承昀划亮火柴，将柠檬汁涂抹在A4纸上，被烧焦的唐卡图案渐渐显影：“他们在用伽马射线标记拍卖品，放射性物质能穿透海关的铅封箱...“

沈砚心突然夺过火柴。火光跃动间，她腹部的妊娠纹与唐卡上的裂痕完美重合：“并购协议里的对赌条款，交易截止日就是明天苏富比秋拍！“

顾承昀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漏出的铂类化疗药水滴在错金银壶上。霎时间，蟠螭纹中隐藏的三十八个铭文泛着血光浮现——与故宫失踪文物清单上的编号完全一致。

苏富比拍卖厅的水晶吊灯刺得人眩晕。

沈砚心在举牌间隙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妊娠斑从真丝衬衫领口蔓延到耳后，与拍卖师手背的放射性灼伤痕迹如出一辙。

“接下来是敦煌遗书《金刚经》残卷，起拍价——“

“等等！“顾承昀的轮椅碾过红毯，化疗后脱落的发丝粘在冷汗涔涔的额头，“请用紫外线照射卷轴第三行的'菩萨'二字。“

拍卖师手指微颤。紫光灯下，“菩萨“的墨迹突然变成1943年的海关通行密文——正是当年顾家船队运送故宫文物的批文编号。

沈砚心突然夺过矿泉水浇在自己脖颈。顺着妊娠纹流淌的水迹，在《金刚经》背面显出苏富比与荣氏集团的资金往来账户。

“还要我展示孩子们脚心的奎宿纹密码吗？“她将孕检报告拍在展台，B超影像上的胎儿轮廓恰好组成瑞士银行的保险箱矩阵。

拍卖槌坠地时，顾承昀终于倒在轮椅里。他染血的衣领下，肝脏手术疤与放射性灼伤叠成新的北斗七星，在警笛声中与育婴房的监护仪频率渐渐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