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暮光密钥
黑暗中有橙红色的光。
吴彦真在数据深渊中下坠了仿佛一个世纪，直到身体突然有了重量。他跪在滚烫的沙地上，双手深深陷入某种菌丝状物质构成的表层。抬起头时，天空呈现出病态的橙红色，如同永远凝固在黄昏时分。
【记忆迷宫2.0加载完成】视野边缘浮现半透明文字，【物理模拟精度92%】
他摸向腰间——没有甩棍，但有把老式转轮手枪，枪柄刻着“K-000“。起身时，沙丘后方传来脉冲武器特有的嗡鸣，接着是少女的痛呼。
吴彦真循声奔去，在沙丘顶端看到了暮光之城的真容：不是城市，而是由无数记忆储存罐组成的金属森林。每个三米高的罐体都浸泡着发光的大脑，神经导管像藤蔓般在罐体间交织成网。在“森林“中央的小片空地上，穿防护服的女孩正用某种声波武器击退三个特勤队员。
“苏半夏！“吴彦真下意识喊出声。
女孩猛地回头，防护面具的裂纹后闪过惊愕的目光。这个动作让她露出破绽，脉冲光束击中她左肩，防护服顿时渗出蓝绿色液体——不是血，而是冷却液。
“你不是克隆体...“她通过某种神经链接直接将话语传入吴彦真意识，“你怎么会有K-000的识别码？“
吴彦真扣动扳机。后坐力震得他手腕发麻，但子弹精准命中特勤队员的呼吸阀。这具虚拟身体显然继承了本体的肌肉记忆。
“莫里斯传输了我的意识。“他冲到苏半夏身边，发现她的“伤口“下露出机械结构，“你是...机器人？“
最后一个特勤队员倒下时，苏半夏摘下面具。她的左脸是完美的人类皮肤，右脸却是银色金属，虹膜中流动着数据流的蓝光。
“我是第三代神经智能体KN-037。“她触碰吴彦真的太阳穴，两人之间突然建立神经链接，“你只剩71小时了。“
记忆洪流中，吴彦真看到了真相：
暮光之城曾是昆仑生物的总部。七年前记忆病毒泄漏时，苏半夏的原型机将抗体代码植入了一名研究员大脑——就是后来的K-000。公司发现后，将那名研究员的大脑分割成三十七份，植入不同克隆体...
“等等。“吴彦真打断记忆传输，“如果抗体在我脑中，为什么公司不直接取走？“
苏半夏的机械手指突然刺入自己太阳穴，取出枚发光芯片：“因为完整抗体需要记忆密钥激活。这是莫里斯当年藏在钟楼的另一半密码。“
芯片表面刻着数字“0735“。与吴彦真锁骨下的“2114023“组合，正好形成完整坐标：北纬21°14'，西经73°50'。
“大崩溃前的疫苗生产基地。“苏半夏指向金属森林深处，“真正的记忆病毒母体在那里休眠。“
他们穿过罐体阵列时，吴彦真注意到某些大脑正在萎缩。神经导管输送的不再是营养液，而是某种黑色微粒，像无数纳米级的机械虫。
“公司在改造记忆结构。“苏半夏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他们准备启动第二阶段——让全人类共享同一个记忆库。“
某个储存罐突然剧烈震动。罐中大脑表面浮现出吴彦真的面容，通过神经导管发出声音：“你以为自己在拯救人类？我们才是进化方向！“
更多储存罐加入合唱。金属森林变成声浪的迷宫，每走一步都有新的“自己“在呵斥：
“个体记忆是疾病的温床！“
“莫里斯把你变成了武器！“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吴彦真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刺入意识。他跪倒在地时，苏半夏将芯片按进他后颈的接口槽。
“听你自己的声音。“她说。
芯片释放出七年前录制的记忆：
白色实验室里，年轻的自己正在操作基因测序仪。屏幕显示【记忆抗体稳定性：97%】。穿白大褂的莫里斯匆匆进来：“昆仑生物提前启动了全球感染，我们需要志愿者...“
“我自愿成为载体。“记忆中的吴彦真放下试管，“但有个条件——把抗体代码藏在最私密的记忆里。“
记忆切换至某个夜晚。他在注射器里装入蓝色液体，对镜将针尖刺入自己锁骨下方：“密钥是...我和苏半夏第一次见面的坐标...“
现实中的吴彦真猛然抬头。金属森林的罐体全部转向他，神经导管如鞭子般抽来。苏半夏推开他，自己却被三根导管刺穿机械躯干。
“去找母体！“她扯断自己的右臂，露出里面的中子脉冲装置，“密码是你失去的童年记忆！“
吴彦真奔向森林中心。身后传来耀眼蓝光，冲击波掀飞了半数储存罐。在烧焦的神经导管灰烬中，他看到了记忆病毒母体的真容——不是机器，而是个浸泡在圆柱形容器里的双头婴儿。
容器基座的控制台需要输入十二位密码。吴彦真手指悬在键盘上方，突然想起莫里斯临终的话：“她拿着记忆之钥...“
“童年记忆...“他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最黑暗的角落。
记忆迷宫的碎片重组：
五岁的自己在医院走廊哭泣；
父亲（真的是父亲吗？）签署文件；
穿防护服的女人抽走六管骨髓；
疼痛，无尽的疼痛...
“痛苦...“吴彦真喃喃自语，“最早的记忆是疼痛。“
他输入日期与疼痛指数：1995062111。控制台发出核弹发射井般的轰鸣，容器里的双头婴儿同时睁开眼睛——四只虹膜里都映着公司logo。
“晚了，载体。“左边的头发出电子合成音，“抗体代码已经失效。“
右边的头却诡异地笑了：“不，他带来了新变数。“
吴彦真突然明白了一切。他举起转轮手枪，但不是瞄准容器，而是自己的太阳穴：“你们忘了，记忆迷宫里的死亡会重启系统。“
枪响的瞬间，双头婴儿发出非人类的尖啸。吴彦真感到意识再次分解，但这次他保持着清醒，看着虚拟躯体数据化消散。在完全消失前，他注意到容器底部刻着行小字：
【原始素材来源：吴彦真&苏半夏神经融合实验体】
世界归零时，最后的画面是苏半夏的机械残骸向他伸出手。她的嘴唇开合，传递出无法听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