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兽头与浊气

魂魄离体。

周淼脑袋软软地垂了下去，双目还是圆睁，但脸上已没了动静，仿佛死去。

唯有胸膛还有起伏。

殷骄闭上嘴，下意识做出吞咽的动作。

人有天、地、人三魂。

天魂掌管人与外界的呼应。

他已吞噬了周淼的天魂。

此刻的周淼，与活死人无异。

虽对外界的一切，依旧能清晰感知。

但却不能言不能动。

接着，殷骄又分出一道微弱的魂念，侵入周淼体内。

暂时掌控了他的身体。

天赋分魂夺魄，本就能分魂数次，控制数个分身。

不过，此时，殷骄的灵魂，还远没那么强大。

无法让周淼的身体，成为第二个分身。

但暂时的控制，还是能够做到的。

此时，周淼的意识，就像被禁锢在囚笼中的人。

他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掌控身体。

却又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动了起来。

那是一种比死亡更深沉的恐惧。

“怪物！鬼！妖怪！殷骄！！！！”周淼在意识的深处疯狂呐喊，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着“自己”的手，僵硬地整理着方才被撕扯得有些凌乱的衣冠，那动作机械而诡异。

然后，又看着“自己”弯下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灯笼，提在手中，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

“它……它要控制我的身体做什么？！”无边的惊骇攫住了周淼。

然后，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迈开了脚步，一步，一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那么沉重，每一步都像踏在周淼破碎的心上。

他想反抗，想挣扎，想嘶吼，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能“看”着，感受着这具不再属于他的躯壳，提线木偶般，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周围的景物依旧熟悉，但在此刻的周淼眼中，却充满了绝望。

终于，家门到了。

他看着“自己”推开门，走进去，动作自然得，仿佛真的真是他回来了一般。

“自己”走到卧房，走到那张睡了半辈子的床榻。

“自己”坐到床边，脱下外袍，然后……躺了下去，最后，没了动静。

做完这一切，殷骄才撤回了那一道小小分的魂。

同样身形一闪，往自己东宫行去。

至于周淼周大人，他的身体或许已经睡下，但他的灵魂，今晚却不可能睡得着了……

……

第二日清晨。

殷骄正在用膳，清珝与福妃也在一旁作陪。

一个下人匆匆来报：“殿下，不好了！户部侍郎周淼……周大人出事了！”

清珝闻言，端着汤碗的手一抖，汤水险些洒了出来。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殷骄，心中咯噔一下……他……他真的杀了人？

“哦？出了何事？”殷骄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肉羹，淡淡问道。

“回殿下，今早周府下人发现，周大人……周大人他……他像是中了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也说不了话，请了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只说……只说像是丢了魂一般，怕是……怕是成了活死人！”

“周大人身体情况如何？”

“小的听说，周大人身体情况尚好，并未有什么问题。”

“知道了，退下吧。”

殷骄继续用膳，眉头微皱：“肉汤吃腻了，明日做些别的。”

“是！”

旁边宫女应道。

清珝此时也回过神来。

人没死？

她暗暗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但随即，她又想到刚才下人汇报时所说，那周大人的情况。

又是一阵骇然。

这妖物……好狠的手段！不愧是妖……

幸好，幸好他还算听了自己的劝告，没有真的闹出人命，否则巡天司一旦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清珝抬头看向殷骄，眼神中敬畏之色更浓了几分。

这时，脚步由远及近。

卫离从殿外走了进来，神色凝重。

“殿下，户部侍郎周淼出事了，您可知晓？”

殷骄看了对方一眼，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角：“本宫也是刚知道。”

卫离紧紧盯着殷骄，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周大人昨夜还好好的，今早却突然……殿下，此事……”

卫离欲言又止。

殷骄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卫护卫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怀疑本宫？本宫昨夜可一直与福妃在一起，寸步未离啊。”

他说着，牵起身旁福妃的手。

福妃原本就低头不语，听到这话，俏脸更是瞬间羞红，头放得更低了，不敢看任何人。

卫离立刻跪倒在地：“殿下息怒，下官岂敢怀疑殿下？不过周大人昨日早朝，刚与殿下起了冲突，今晨便出了事，难保会有什么闲言碎语，还望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嗯……”

殷骄连连点头：“卫护卫说得是，本宫作为太子，又被周大人误会，确实会让人怀疑，本宫记下了。”

他说完，挥了挥手，身旁宫女立刻奉上香茗漱口，又接过锦帕擦拭嘴角。

之后，他才起可说，淡淡吩咐一句。

“去兽园。”

福妃挽着殷骄的胳膊，默不作声。

清珝则是提前过去处理，本体可能留下的痕迹。

卫离职责所在，也只能跟上。

兽园依旧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腥臊与潮湿之气。

当殷骄当时。

清珝早带着几名宦官，候在那里，见到殷骄前来，连忙躬身行礼。

走进兽园，地上摆放着数个沉甸甸的木桶，桶内都是血淋淋的兽头。

牛头、羊头、鹿头，甚至还有一颗硕大的熊头，獠牙外露，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人的鼻腔。

福妃秀眉微蹙，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用罗帕掩住了口鼻。

殷骄揽着她的腰：“福儿若是不喜，就先回去吧，来人……”

下人们带着福妃离开。

而后，殷骄才到一个桶旁，检查了一会儿，很是满意。

都是新鲜的兽头，里面满是浊气。

能让本体，好好消化一阵了。

殷骄将桶抬头。

旁边的太监立刻迎上了。

“殿下，这……”

一名管事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敢让他做这些粗事。

“本宫自己来。”

殷骄面不改色，提着大桶，大步走向兽园深处那巨大水池。